“手上带泥,不许碰伤者。布条不煮,不许包扎。伤口不清,不许敷药。”
“此乃李将军之法,亦是老汉如今奉行之规。记死了。”
他亲自示范。
从一个陶罐里倒出少量烈酒,这是李信特意从缴获的物资里挑出来的。
他用煮过的布蘸着酒,仔细擦拭自己的双手,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
“都看仔细。以后每次处理伤患前,必须如此。”
接着,是“煮布条”的流程。
张济一边讲解布条如何撕裁成合适的尺寸,如何捆扎成小卷便于煮沸,一边让一个士兵照做。
士兵笨拙地将布条卷放入一个盛满水的炊具陶罐中,架在火上。
“沸水翻滚半刻钟。捞出后,置于干净的布上阴干。”
张济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指着。
“不得沾尘。不得用手直接抓取晾干后的布条,需用干净木棍或另一块干净布衬垫。”
每一个步骤都要求清晰,重复。
士兵们看得认真,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当煮过的布条冒着热气被挑出来时,那股特有的、混合着棉麻焦糊与蒸煮过的气味,夹杂着烈酒的刺鼻,仿佛成了“卫生”这个词的具象化身。
轮到李信。
他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走到一个由卫生队员扮演的“伤员”旁。
“止血。”
李信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看这里。”
他用木棍指着“伤员”大腿根部。
“若此处大血管破裂,血会像小喷泉一样涌出。片刻就能要命。”
“怎么办?”
他拿起一根煮过的粗布带。
“用带子,扎在伤口上方,靠近身体躯干的这一端。”
他猛地将布带勒紧,打了个死结。
“用力。扎紧。扎到血明显变少或停止。”
他盯着所有人的眼睛。
“记住,每半个时辰,或者看到肢体末端发紫发凉时,要松开一小会儿,然后再扎紧。不然血止住了,腿也废了。”
他演示捆扎的位置和力度,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士兵们看得头皮发麻,却又牢牢记住。
这法子,真能救命。
“固定。”
李信又拿起两根直木棍和布条。
“若是手臂或小腿骨头断了,千万别乱动。”
他将木棍放在“伤员”手臂两侧,用布条迅速捆紧。
“用直的木棍或树枝,夹住断骨上下两端,用布条捆紧固定。目的是不让断骨茬子再戳伤筋肉血管。固定好了,再想办法找张先生。”
这些源自另一个时空的战场急救技巧,被李信用最直白、最粗暴的方式灌输下去。
没有高深理论,只有“怎么做”。
最后,张济再次接手。
他要亲自示范“清创”。
道具是一块从猎获的野猪身上割下的、带着皮的肉。
上面用泥土和牲畜血涂抹,模拟出肮脏的伤口。
“看清楚。”
张济用煮过的布条,蘸了少量烈酒,从模拟伤口的中心开始,向外螺旋状擦拭。
他一边擦,一边用削尖的木棍小心地挑出嵌入皮肉里的沙砾和碎草。
看着张济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丝不苟地将污血和泥土擦去,露出下面粉红色的“干净”皮肉,不少新队员脸色发白,喉头不住地滚动。
那种视觉冲击,让他们深刻理解了“清创”的意义。
“都看清楚了吗?”
张济沉声问。
“看…看清楚了…”
回答有些参差不齐,带着压抑的紧张。
“光看清楚没用。要上手练。”
张济指着旁边准备好的几块同样的猪肉。
“两人一组。互相扮演伤患。按照步骤:净手,擦洗‘伤口’,练习包扎。”
“练。练到闭着眼都能做对为止。”
篝火噼啪作响。
火光照亮了十五个臂缠白巾的士兵。
他们蹲在沙地上,笨拙却无比认真地互相“治疗”着。
有的手抖得厉害,煮过的布条掉在了地上,立刻被张济喝令重新去取。
有的包扎时用力过猛,“伤患”疼得龇牙咧嘴,引来一阵低笑。
有的手忙脚乱,把李信和张济教的步骤弄得颠三倒四。
张小虎学得最快,动作也最稳。
他已经能熟练地为同伴的手臂打上一个标准的固定夹板,还不时指点旁边的人。
周围的士兵们远远地看着这支特殊的队伍。
看着他们臂上那醒目的白布条。
看着他们一丝不苟地煮布、擦手、练习着那些“古怪”的流程。
窃窃私语声在营地里响起。
“啧啧,看着就麻烦…比杀人费劲多了…”
一个老兵撇撇嘴。
“不过…张小虎那伤,确实好得快啊…换了以前,他那胳膊不烂掉就算运气好了。”
另一个士兵小声反驳。
“要是真能救命…绑个白布条也值了…”
一个刚入伍不久的年轻士兵喃喃自语,眼神里带着一丝向往。
夜色渐深,喧闹的营地逐渐安静下来。
只有那十五个臂缠白巾的身影,还在篝火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枯燥而关键的动作。
他们的动作依旧生涩,但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他们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的,将是袍泽兄弟的性命。
也是这条汉人生路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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