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玉衡真人和那紫袍执事脸色同时一变!
“掌教师兄!净心潭乃圣地重地,岂能让身怀邪秽之人与那魔器…”玉衡真人急声道。
“掌教真人!此乃纵虎归山!那魔器一旦入潭…”紫袍执事更是失声。
“不必多言。”掌教虚影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天地之威,“此乃法旨。”
他的目光扫过玉衡真人和紫袍执事,带着深沉的告诫:“深渊之劫,九界之危,非一家一姓之事。清玥之伤,林陌之器,或为破局之机,亦或为灭顶之灾。是福是祸,自有天定,亦在人为。圣地之内,当以大局为重,以苍生为念。内耗纷争,只会自毁长城。”
话音落下,掌教虚影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清玥和林陌怀中的残铃,身形缓缓变淡,最终消散在天地之间,只留下那道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法旨,在葬剑谷中回荡。
玉衡真人脸色变幻不定,冰蓝的眼眸中,愤怒、不甘、忧虑,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沉寂。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陌怀中的苏清玥,尤其是那刺目的毒莲印记,袍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紧。
紫袍执事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发一言,只能恨恨地盯了林陌一眼,挥手示意手下将重伤昏迷的四名刑堂修士抬起,转身化作遁光迅速离去。
转眼间,肃杀的葬剑谷口,只剩下抱着苏清玥、重伤濒死的林陌,以及悬浮在侧、灵体依旧明灭不定、小脸警惕地打量着玉衡真人的钟灵。
玉衡真人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林陌身上。
“把她给我。”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带着命令的口吻,同时一只素白修长、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手,伸向了林陌怀中的苏清玥。
林陌抱着苏清玥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如同护住最后的珍宝。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瞳毫不退缩地迎上玉衡真人冰冷的视线,嘶哑的声音带着决绝:“掌教法旨…是让苏师姐携残铃入净心潭…”
“本座知道!”玉衡真人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触怒的冰寒,“本座自会带她去净心潭!用不着你提醒!把她给我!”她伸出的手又向前递了几分,无形的寒意几乎要将林陌冻结。
林陌感受到怀中苏清玥冰冷身躯微不可察的颤抖,他咬紧牙关,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我…我要亲眼看着她入潭!”他知道玉衡真人对苏清玥的复杂态度,更知道她一直想剥离苏清玥的毒厄本源!他绝不能让苏清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被她的师尊“救治”!
“找死!”玉衡真人眼中寒光爆射!恐怖的元婴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林陌如遭重击,残破的身躯猛地一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中鲜血狂喷!但他抱着苏清玥的手臂,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赤红的双瞳中,是近乎疯狂的执拗!
就在这剑拔弩张、玉衡真人眼中杀机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瞬间——
“唔…”
林陌怀中,一直昏迷不醒的苏清玥,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痛苦呻吟。
她的身体在林陌怀里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覆盖着青黑毒莲印记的长长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
然后,在玉衡真人冰冷的目光和林陌紧张绝望的注视下,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清冷的冰蓝,也没有被毒厄彻底占据的青黑。她的眼眸,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如同蒙尘的琉璃,空洞、迷茫,倒映着葬剑谷阴沉的天空和玉衡真人那张冰冷绝艳的脸。
她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茫然地移动着,过了好几息,才仿佛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当看到玉衡真人时,那灰败透明的眸子里,极其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本能的依恋,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淹没。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动,落在林陌染满血污、写满焦虑与执拗的脸上。
干裂发紫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师…尊…”声音嘶哑微弱,如同蚊蚋。
紧接着,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玉衡真人伸出的手,看到了她师尊眼中那深藏的冰冷与决绝。苏清玥灰败透明的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依恋如同烛火般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了然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抗拒。
她没有再看玉衡真人,而是极其艰难地,将自己那只布满青黑毒斑、冰冷刺骨的左手,颤抖着、摸索着,轻轻覆盖在了林陌紧紧搂抱着她的、那只布满裂痕的焦黑左手上。
这个微小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坚定的选择。
她再次看向玉衡真人,灰败的眼眸中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然后,眼皮无力地垂下,覆盖住那双灰败的眼眸,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那只覆盖在林陌手背上的冰冷小手,却并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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