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锁,非为禁锢,实为庇护。”玄微真人声音依旧淡漠,无情绪波动,“混沌钟核心碎片现世之日,便是九界动荡之源,亦是深渊意志彻底降临之时。界域胎膜上的‘蚀孔’将因混沌钟完整而彻底撕裂,九界屏障崩坏,万灵血食,永堕沉沦。此乃倾世之劫,非一宗一派可抗。”
林陌心神剧震!掌教观星台展示的星空裂痕(蚀孔)非危言耸听,而是与混沌钟完整直接相关!自己收集碎片的过程,竟加速灾难到来?残酷真相如重锤砸在刚升腾的怒火上。
“汝身负核心残片与器灵,乃补全混沌钟、修复蚀孔、对抗深渊的关键薪火。然此薪火初燃,微弱易折。道心锁缚汝,亦标识汝为圣地之人,宵小之辈投鼠忌器,不敢公然袭杀。化神之限,是为汝根基稳固,不至迷失于力量暴涨,亦不至过早引动不可测之天罚,或招致深渊巨擘跨越蚀孔,提前扼杀变数。”
玄微真人的话语,如冰冷逻辑链条,将“枷锁”包装成“护甲”,“限制”美化为“保护”。然而这看似合理的解释,让林陌感到更深沉悲哀无力。自己这枚棋子,不仅要按棋手意志拼命收集碎片,还要被严格控制成长速度,以免“失控”或“过早夭折”。
“尽快集齐碎片,补全混沌钟,此乃汝之宿命,亦为九界存续之关键。然,切记…”掌教声音微顿,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未得本座允许,汝之修为,绝不可超越化神之境!化神之上,道基不稳,恐为天道反噬,亦恐为深渊邪魔所乘,反成浩劫之源。此乃铁律,违者…道心锁动,神魂俱灭!”
最后八字,如九幽寒冰凝结的判词,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轰然烙印林陌神魂深处!缠绕神魂的金色锁链仿佛感应主人意志,猛地发亮,传递深入骨髓的恐怖威压!林陌浑身一僵,如瞬间投入万载玄冰!
传音戛然而止。浩瀚意志如潮水退去,只留冰冷余威和那根高悬神魂的致命锁链。
石殿死寂,唯有林陌粗重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在空旷回荡。冷汗浸透后背,贴着冰冷石壁带来阵阵战栗。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掌心已被指甲刺破,渗出殷红血迹,滴落冰冷石地,绽开几朵刺目血花。
棋子…终究只是棋子。所有价值,都建立在“可控”与“有用”之上。庇护、期许,不过是精致牢笼和冰冷缰绳。化神…那看似高不可攀的境界,竟成道途无法逾越的天堑?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巨大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席卷林陌。他背靠冰冷石壁,缓缓滑坐在地,将头深埋双膝。残铃在怀沉寂,钟灵默然无声,小小身影悬浮一旁,青衫微动,小脸满是愤怒不甘,又带一丝对掌教恐怖力量的忌惮。
不知过了多久,绝望冰冷几乎将林陌吞噬时——
“嗒。”
轻微如珠落地的声响,从石殿唯一紧闭的石窗外传来。
林陌猛地抬头,赤红双眼瞬间锁定声音来源。
石窗开在殿高处,狭窄如一线,镶嵌非金非玉透明晶石隔绝内外。此刻,清冷月光透过狭窄窗口,在地面投下细长斜斜光斑。
光斑边缘,紧贴冰冷窗棂外,静静立着一道纤细身影。
月光如水倾泻,勾勒清冷略显单薄的轮廓。苏清玥!
她显然恢复了些行动能力,但状态极差。脸色在月光下近乎透明苍白,如精致薄胎瓷器,稍碰即碎。清冷眉眼笼罩浓浓疲惫,眼睑下有淡淡青影。最触目惊心的是脖颈,深青毒莲纹路未消退,反沿颈侧精致线条,如活物向上蔓延,悄然爬上左侧太阳穴,形成妖异冰冷的藤蔓状冰晶图案,月光下泛幽暗光泽。
她只披单薄素白寝衣,外罩冰魄峰弟子淡蓝外衫,空荡荡的,更衬身形伶仃。山风吹过,卷起散落肩头的几缕青丝,拂过苍白脸颊冰晶纹路,带着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决绝。
她没试图闯入布满禁制的石殿,静静立在窗外,隔着坚硬晶石,清冷目光穿透阻隔,准确落在林陌身上。目光不再迷茫悲凉,只有沉淀下来的冰雪沉静,以及洞悉一切的明澈。
看到林陌抬起、布满血丝愤怒余烬的双眼,苏清玥微叹,叹息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她抬起苍白的手,纤细食指轻点冰冷晶石窗面。
没有光华闪耀,没有灵力波动。但林陌识海中冰冷的道心锁链,仿佛被无形针尖刺了一下,极其微弱一颤!
“道心锁。”苏清玥清冷声音,如冰泉流淌,穿透石殿禁制和晶石窗阻隔,清晰传入林陌耳中。声音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沙哑,却字字清晰斩钉截铁:“可斩。”
林陌浑身一震,猛地起身,几步冲到窗下,仰头望月光中清冷身影。
苏清玥目光与他赤红双眼在空中交汇,毫无闪避。她看到他眼中的愤怒、绝望、被操控的屈辱,也看到不屈火焰尚未熄灭。
“待我…重铸本命剑,恢复修为…”她一字一顿,每字用尽力气,又蕴含磐石决绝,“我替你…劈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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