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掌纹图》投射出的那行字——“劫门未灭,掌纹劫终,邪神未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也烫在心上。
叶瓷喷出的那口鲜血,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身体软了下去,全靠我死死抓住她的手才没瘫倒在地。我能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凉和无力,还有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她闭着眼,长睫湿漉,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连一向冷静的林三刀,此刻也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茫然。他守护至今,甚至不惜背叛前世信念想要弥补的,难道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劫难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危险的方式潜伏?
赵小萌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鹌鹑,大气不敢出。
邪神那得意而恶意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我们近乎崩溃的心神间回荡:“绝望吗?愤怒吗?这就是妄图挑战命运的代价!乖乖成为我的一部分吧,至少能免去这无谓的痛苦……”
“闭嘴……”
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呵斥,来自叶瓷。她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明亮锐利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然顽强地闪烁着一点不肯熄灭的光。她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试图稳住身体。
“你这女人……”我想扶她,却发现自己也浑身脱力,只能勉强靠着身后的书堆。
“它……在害怕。”叶瓷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目光死死盯住空中那已经黯淡下去的《掌纹图》。
“害怕?”我一愣。
“对,”叶瓷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如果它真的高枕无忧,何必急不可耐地跳出来炫耀?它告诉我们真相,不是为了欣赏我们的绝望,而是想……打断我们!”
她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海中的混沌。没错!那邪神意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们刚刚从“溯源净劫术”中抓到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时,急吼吼地揭穿“真相”,用最残酷的现实来打击我们!这更像是一种……阻挠!
它在害怕什么?害怕我们继续那个“净化”的过程?即使那过程看起来徒劳且危险?
林三刀也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精光一闪:“叶姑娘说得有道理!这怨念聚合体的核心,或许并非无敌!《掌纹图》揭示‘劫门未灭’,但也指出了‘掌纹劫终’!这意味着,终结的方法,或许依然存在,只是我们还未触及真正的核心!”
真正的核心……劫门的源头……
我的目光也投向了那本看似古朴无华的《掌纹图》。它刚才显示了劫门深处那团纯粹的黑暗能量,显示了邪神未死的真相。那它……是否也知道,那“原罪”究竟是什么?又藏于何处?
仿佛感应到了我们强烈的意念,《掌纹图》再次发生了异变!它没有翻动书页,而是整个书册散发出一种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芒。这光芒不再投射影像或文字,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笼罩住了我和叶瓷。
一瞬间,我们身处的仓库景象开始模糊、扭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飞速闪过的、破碎而古老的画面片段,伴随着浩瀚如海的信息流,强行涌入我们的意识!
这不是有秩序的传承,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跨越时空的“记忆”共享!
我看到了……一片混沌未开、天地初分的景象。清浊二气交织,万物始生。强大的先天生灵执掌法则,划分阴阳。其中,有执掌“命理轨迹”的存在,祂们观察众生,在其身上留下象征命运起伏的“纹”(掌纹),又在其面容上刻印反映福祸气数的“相”(面相)。这本是天地运行的一部分,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
但后来……变了。有强大的生灵开始不甘于仅仅“观察”和“记录”,他们试图“干预”,试图利用“纹”与“相”的力量,去“定制”命运,去“掠夺”气运。私心、贪欲、对力量的渴望,污染了最初纯粹的法则。
一次次的干预、掠夺、逆天改命……积累了庞大的因果业力,导致了天地阴阳的严重失衡。那些被扭曲的命运、被剥夺的气运,化作了滔天的怨念。而最初执掌“纹”与“相”法则的那部分先天意志,也在漫长的污染和反噬中,逐渐被扭曲、黑化……最终,与那些怨念结合,形成了最初的“劫”的雏形——也就是那团深藏于劫门本源中的、纯粹的黑暗能量!
所谓的“掌纹神”,其最原始的根源,竟是“纹”与“相”法则被滥用和污染后,产生的“恶性癌变”!而后来积累的千年怨念,只是让它不断壮大的“养料”和“外壳”!
画面最终定格。那是一片荒芜、古老的山谷,山谷中弥漫着先天混沌的气息,一扇若隐若现、比我们见过的劫门更加古老、更加巨大的石门虚影,矗立在谷地最深处。那扇门,似乎连接着法则的源头,也镇压着……那最初的“癌变”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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