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而规律、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心脏搏动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在我们的心脏上,更像是直接锤打在灵魂深处。与之相伴弥漫开来的那股邪恶气息,远比之前遭遇的意志和雾魅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也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视万物为刍狗、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意志。在这股恐怖气息的笼罩之下,连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缓缓翻涌的灰白色迷雾,都仿佛被冻结、被驯服了一般,变得异常温顺、凝滞,不敢有丝毫的躁动和声响。
我们三人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万丈海底,被无形的巨大水压从四面八方狠狠挤压着,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刚刚经历完与雾魅苦战后的身心疲惫和累累伤痕,在这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下,瞬间被放大了数倍。赵小萌的修为最弱,受到的影响也最大,她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紫,胸口剧烈起伏却仿佛吸不进半点空气,几乎要窒息晕厥过去,只能死死抓住我的衣袖,纤细的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无助的落叶。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林三刀强忍着胸口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剧痛,以刀拄地,硬生生挺直了那仿佛要被压弯的脊梁,他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的眼神如同最锐利的刀锋,死死盯着迷雾深处那搏动声和邪恶气息传来的方向,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是‘劫’…是掌纹劫最核心、最本源的气息…不会错的…教中秘典记载过这种感觉…但眼前这个…比记载中描述的…还要恐怖…还要…深邃…
掌纹劫的核心?我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难道我们千辛万苦寻找,结果却直接闯进了这玩意儿的老巢?那个悬浮的青铜寻机盘此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按住,指针不再疯狂摇摆不定,而是在微微的、高频率的颤抖中,依旧带着一种固执的、不祥的坚定,死死指向那如同地狱鼓点般传来的搏动声源头。
还能动吗?感觉怎么样?林三刀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我和几乎瘫软的赵小萌,眼神锐利依旧,但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必须…必须再靠近一些…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这真是劫心所在之地…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我们三人心底都如同明镜一般。如果前方真的是掌纹劫的力量核心在此显化、凝聚,别说我们现在三个伤痕累累、近乎强弩之末的残兵败将,就算再来十个、二十个处于全盛时期的我们,恐怕冲上去也只是螳臂当车,连给对方塞牙缝都不够,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化为飞灰,成为这恐怖存在成长的养料。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强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酸软和剧痛,以及脑海中依旧残留的嗡鸣,用尽全身力气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混沌之力,如同即将干涸的溪流,艰难地、缓慢地重新开始运转,在经脉中形成一层微薄的、不断波动着的灰色屏障,竭力抵御着那无孔不入、仿佛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邪恶威压。不能在这里倒下…绝对不能…至少…至少要亲眼看到真相,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赵小萌在我的搀扶下,也哆哆嗦嗦地、几乎是凭借本能站了起来,她双手如同焊接般死死抱着那根救了她数次性命的墨家铁棍,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她在无尽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通往生路的浮木。
林三刀见状,不再多言,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邪恶气息的、令人作呕的空气,再次拽紧了那根特制绳索,拖着那两个如同死狗般、仅存一息的黑袍人,率先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如同魔音贯耳般的心脏搏动声传来的方向,一步步,极其艰难地挪动过去。每向前踏出一步,那笼罩在身上的无形威压就仿佛沉重一分,那咚…咚…的搏动声就更加清晰、更加震撼一分,仿佛我们不是在走向一个地点,而是在主动迈向一头沉睡于远古、身躯堪比山岳的灭世巨兽那正在缓缓跳动的心脏!一种自投罗网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周围的迷雾随着我们的深入,变得越来越稀薄,颜色也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从原本的死寂灰白,逐渐转向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的血液、又带着某种不祥活性的暗红色。脚下的土地触感也彻底改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湿滑粘稠的泥泞,而是变成了坚硬、冰冷、漆黑如墨的岩石,这些岩石的表面异常粗糙,布满了无数扭曲的、如同巨大血管或者筋络般的凸起纹路,这些纹路还在隐隐地、随着远方那沉重的搏动声,产生着极其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起伏。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也变得越发刺鼻和诡异,浓烈的硫磺味混合着高压电弧产生的臭氧味,辛辣地刺激着鼻腔和喉咙。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仿佛有无数生灵在经历极致痛苦与折磨后,魂飞魄散之时残留下来、凝聚不散的浓烈精神怨念,这种无形的怨念如同毒雾,不断侵蚀、摇晃着我们的心智,试图将我们也拖入那无尽的疯狂与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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