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关于林辰团队的记忆,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越来越清晰。他想起了林辰在他最弱小、最迷茫时伸出的骨爪,想起了阿尔曼嘴上嫌弃却总在关键时刻挡在前面的身影,想起了艾克特无数次用奇葩发明救场,想起了墨菲斯默默完成最危险侦察任务的可靠……
这些记忆,与他作为亡灵君主那漫长而冰冷的岁月记忆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哪一种人生,才是真实的?
哪一种羁绊,才是他真正无法割舍的?
就在他心神激荡,意识在“亡灵君主”与“话痨碎嘴”之间剧烈摇摆之际,他手中那柄星光权杖顶端的“太阳”宝石,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伴随着绝望与痛苦的哀嚎,强行冲入了他的意识!
那是……“永恒摇篮”项目失败时的景象!
不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意外”,而是活生生的、惨绝人寰的灾难!
被扭曲的生命与死亡法则失控暴走,庞大的能量反噬,瞬间湮灭了整个项目核心区域以及无数最顶尖的亡灵学者和战士!其中,就包括一直忠心耿耿辅佐他的那位老巫妖祭司的亲传弟子们!
他亲眼看到,他寄予厚望的、试图创造“永恒安宁”的装置,变成了收割他最优秀子民的死神镰刀!
王朝的根基因此而动摇,民心涣散,这也是导致后来王朝衰败、最终在“寂灭之潮”与内乱中覆灭的导火索之一!
失败的痛苦,臣子临死前的难以置信与怨恨,子民们的恐慌与指责……这些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沉重记忆,此刻如同最锋利的骨刃,狠狠地剐蹭着他的魂火!
“不……不是那样的……朕是为了……”他试图辩解,但那巨大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而就在这时,那“杂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
“辰哥说过……俺们不够强,不够完美……会犯错,会搞砸……”
“但是……俺们认!”
“失败了,就爬起来!搞砸了,就一起扛!”
“这才是……俺们!”
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闪电,这简单直白、甚至有些粗俗的话语,却瞬间击碎了他试图用王者威严包裹起来的脆弱外壳!
是啊,他是王,但他也会犯下弥天大错!他试图背负一切,却最终失去了一切!
而那个看似不靠谱的、由一群“残次品”组成的小队,却能在一次次搞砸和失败中,互相搀扶着,笑着(哭着)走下去!
哪一个更真实?哪一个……更能让他称之为“活着”?
他眼中的淡金色魂火剧烈地燃烧、冲突,最终,那属于“碎嘴”的、带着一丝怯懦却又无比坚韧的本源意识,如同涅盘的火焰,猛地压过了那沉重的王者记忆!
他身上的华丽盔甲和手中的星光权杖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他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恢复原本破烂骨骼模样的双手,又抬头望向那空悬的王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释然。
“那个位置……太高,太冷……”他喃喃自语,“还是跟着辰哥他们……一起当个沙雕……比较暖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辉煌王庭的景象如同风中沙堡般开始崩塌、消散。他再次被抛入了那片色彩斑斓的记忆回廊之中,恢复了那副下巴残缺的骷髅模样,魂火却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变得更加凝实,隐隐流动着一丝淡金色的光泽。
他摆脱了王座的诱惑与负累。
但在他意识深处,那些关于王朝、关于“寂灭之潮”、关于“永恒摇篮”和“虚夜会”(他隐约感觉这两者似乎存在某种关联)的记忆碎片,并未完全消失,而是沉淀了下来,化为了一笔沉重而宝贵的财富。
他环顾四周,急切地想要找到伙伴们的身影。
而在他不远处,那片代表着阿尔曼执念的、阴森的古堡实验室场景,正散发着不祥的血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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