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爆发。
叛军如潮水般涌向宫城核心区域。
火光映照着雪花和兵刃的寒光,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震耳欲聋。
庞煊亲自督战,试图一举攻破通往皇帝寝宫和中枢朝殿的最后屏障——承天门。
承天门前,林易率东宫卫队构筑了坚固的防线。
他身先士卒,长枪如龙,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
东宫卫士虽寡,但皆是跟着南宫铭上过战场的百战精锐,凭借地利和必死的决心,竟硬生生挡住了数倍于己的叛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放箭!”林易嘶声怒吼。
箭矢如蝗,从宫墙之上倾泻而下,扑入叛军阵中,引发一片混乱。
南宫璋在亲卫保护下,位于后方观战。
他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脸色有些发白,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触摸到至高权力的兴奋。
少年挥舞着佩剑,大声催促着进攻。
就在此时,战局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奉命增援叛军的部分禁军,出现了小规模的倒戈。
崔丞相在宫外的运作开始见效,一些原本中立的将领开始选择站在“正统”一方。
庞煊察觉到了军心不稳,心中大急,亲自率精锐家兵猛攻承天门侧翼,试图打开缺口。
“擒杀南宫璋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林易看准时机,运足内力高喊,声音传遍战场。
这话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瞬间点燃了双方士兵最后的疯狂。
战斗进入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尸体堆积如山。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承天门高大的门楼阴影处,长生如同凝固的雕像,手中的劲弩已然端起,冰冷的弩箭在火光映照下,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泽——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的目光,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死死锁定着在亲卫簇拥下,因焦躁而稍稍前出的二皇子南宫璋。
时机,转瞬即逝。
就在南宫璋因前方一次小小的突破而面露喜色,身体不自觉探出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战场喧嚣完全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毒箭如同暗夜中索命的毒蛇,精准无比地穿过人群的缝隙,瞬间没入了南宫璋的咽喉!
“噗嗤!”
南宫璋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与痛苦。
他徒劳地捂住喉咙,想发出声音,却只有汩汩的血沫涌出。
剧痛发作,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激起一片红白相间的泥泞。
“殿下!二皇子殿下!”身旁的亲卫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
庞煊闻声回头,恰好看到外甥倒地的一幕,目眦欲裂:“璋儿——!”
主帅骤然毙命,叛军阵营瞬间大乱,士气顷刻崩溃。
“二皇子已伏诛!降者不杀!”林易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振臂高呼。
东宫卫士士气大振,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发起了反攻。
群龙无首的叛军开始成片地丢弃兵器,跪地投降。
负隅顽抗者,则被迅速剿灭。
庞煊见大势已去,狂吼着冲向林易,欲做困兽之斗,却被林易一枪挑飞兵器,数名东宫卫士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
天光微亮,持续了半夜的厮杀终于平息。
承天门前,血腥气浓重得化不开,残破的旗帜在寒风中无力飘动,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拾走同袍的遗体,收缴叛军的武器。
崔姮在父亲崔相和许太傅等人的陪同下,出现在承天门上。
她面色苍白,神色冷凝,脊背挺得笔直,俯视着下方狼藉的战场和跪伏一地的降兵。
“叛首南宫璋、庞煊,已授首!”林易浑身浴血,上前复命,声音嘶哑却带着胜利的激昂。
崔姮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陛下龙驭上宾,举国同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乃陛下亲立之储君,仁德英明,今虽未归,然社稷神器,非殿下莫属!”
她示意身旁的内侍总管赵全。
赵全上前,展开一道明黄卷轴,正是老皇帝早已拟好,由许太傅秘密保管的传位诏书。
“……皇太子南宫铭,仁孝聪慧,德才兼备,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遗诏的声音在清晨的寒风中传开,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些原本心存犹豫或被迫卷入的官员和将士,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崔姮俯瞰着眼前的一幕,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成了。
……
庞贵妃在自己宫中得知儿子死讯,她先是愣住,随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猛地将前来报信的宫女推开,状若疯魔:“不可能!我的璋儿不会死!他是真龙天子!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
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襟,妆容凌乱,目光涣散,又哭又笑,“报仇……我要报仇……杀了崔姮!杀了刘氏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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