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两年的日日夜夜,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思念,在这一刻,如同挣脱了囚笼的猛兽,汹涌而出,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有那么多话想告诉他。
她想告诉他,法国的调香学校是怎样的严谨又充满魅力,她是如何在无数个深夜对着那些陌生的香料苦苦钻研,指尖沾染了多少种奇异的芬芳。
她想告诉他,她在法国读研;
她又把法国的小房间贴满了便利贴,咬着牙实现了一个个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实验;
她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自己的毕业作品,那会是一款带着东方禅意和法式浪漫的独特香水;
她曾经一个人去英国短期交流,那里的雨似乎真的永远下个不停,阴冷潮湿,让她总是想起上海某个同样湿漉漉的雨天,想起他曾为她撑起的那把伞;
法国南部小镇的阳光又是多么刺眼,晒得皮肤发烫,却也让她在某个瞬间恍惚看到了学校的暑假,看到了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衬衫、笑容干净的少年;
她学会了做几道像模像样的法式甜点,虽然远不及他亲手做的精致,但每次品尝时,都会想起他厨房里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
她想告诉他,她一个人扛过了多少次生病时的无助,一个人在异乡街头看烟火时的孤单,一个人面对学业压力、语言障碍时的崩溃与自我怀疑……
太多太多,多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它们深埋心底,腐烂成泥,却在重逢的这一刹那,争先恐后地挤满了她的脑海,堵塞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奢侈,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可是,看着他和姚允宁之间那份从容的默契,看着他们桌上那些她完全不懂的商业文件,所有的话语都凝固成了尖锐的冰棱,狠狠刺向她自己。
这些话,他还需要听吗?他想听吗?他身边,早已有了一个能与他并肩、与他分享一切的人。
而她这些琐碎的、带着苦涩的成长,在他辉煌耀眼的世界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不能在这里失态。
绝对不能。
林满猛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再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决绝。
她没有再看顾沉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轻轻挣开沈苏苏的手,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地说道:“苏苏,卢卡,我们走吧。”
说完,她率先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绕过几张散落的桌椅,朝着露台通往室内的出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顾沉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想开口叫住她,想冲上去拉住她,想跟她解释,可所有的语言都在瞬间失声。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带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一点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在露台的入口处,融入啤酒屋室内昏暗的光线里。
露台上,驻唱歌手的歌声依旧在继续,悠扬而伤感。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麦芽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姚允宁看着顾沉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饮品,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看来,今天的会议,是进行不下去了。”
顾沉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依旧失神地望着露台的入口,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良久,他才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眸中所有的痛楚与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项目的事,下次再约。”
他声音沙哑,猛地站起身,甚至没有再看姚允宁一眼,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大步流星地穿过露台,追了出去。
然而,当他匆匆穿过啤酒屋,来到老街上时,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哪里还有林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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