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她拉了拉肩上的毯子,那熟悉的柔软触感,让她心中一暖,却又泛起一阵更深的酸涩。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将半张脸埋入温热的咖啡杯中,任由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自己失控的眼神,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此后,便是漫长的静默。
他们并肩而坐,各自端着一杯咖啡,安静的像两座沉默的岛屿,一同注视着远山的山脊,如何被初升的太阳一寸寸镀上金边。
没有质问,没有辩白,更没有试探。
就好像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拥抱和无法言说的剖白,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般诡异而易碎的和平,美得像一场濒临破碎的琉璃梦。
林满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明知是饮鸩止渴。
梦,总归要有醒的时候。
林满裤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嗡鸣起来。
那急促的震动,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将她从这片虚假的安逸中,狠狠地拽回了残忍的现实。
来电显示,是利娜。
林满站起身,走到几步开外,用自己的背影,隔开了顾沉的视线,接通了电话。
“林总,”利娜一贯冷静干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却难掩激动,“【衍新】的最终调试报告出来了,Chronos-Gene?所有数据模型全线绿灯,表现超乎预期!而且,我们的专利,今天凌晨正式获批!”
……成功了。
她日以继夜,孤注一掷,赌上一切所追求的那个“王牌”。
终于,被她紧紧握在了手中。
一想到接下来面对的,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好,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后续的收尾工作,你和那几个教授对接好。我周一回公司。”
挂断电话,林满点开自己的邮箱,看着里面的实验报告,和那纸刚刚生效的专利证书。
它们就像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心上,压得喘不过气来。
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个坐在湖边,安静垂钓的男人。
他的背影和湖面的波光粼粼形成了一幅画,那画面,美好得,像一幅她永远也无法真正拥有的画。
时而凛冽如冰,时而温润如水。
她以为,他要彻底推开她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守护她。
她以为,他们可以靠近一点的时候,他又会用最决绝的方式,划清界限。
这个男人,是一道无解的悖论,是诱使她一边沉沦崩溃,一边又奋不顾身靠近的毒药。
然而,时间到了。
游戏,也该结束了。
没有时间再去猜了,她必须跟他做交易了。
林满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感与不舍,连同最后一丝侥幸,一同压入深渊。
她走回到他身边,重新坐下。
这一次,她不再有任何迷茫与挣扎,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的决绝。
“顾沉,”她看向他。
林满第一次,用如此平静而正式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周一,有时间吗?”
顾沉似乎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变化。他转过头,迎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眸,心,毫无征兆地沉了一下。
“在序伦,有时间,不忙。”他不动声色地回应。
“好。”林满点头,然后,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出了那句已在心底排演过千百遍的台词: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SeraNide-Max?的。”
顾沉定定地看着她,看着那双被“公事”二字武装得毫无温度的眼睛。
方才因一笑而融化的那点微末暖意,瞬间被更彻骨的寒流冻结成冰。她用疏离的语气,重新在他与她之间,划下了一道最清晰、也最残忍的界限。
顾沉的心倏地暗沉下去,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她那双故作坚强,却在眼底深处藏不住一丝脆弱与颤抖的眼睛,心中所有的疑惑与不解,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自嘲和叹息。
早已缴械投降,不是吗?
很多年前,她出现在他人生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的输了,不是吗?
“嗯。”
一个沙哑的音节,从他喉间滚出。
他点了头,声音里,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宿命般的温柔。
无论她想做什么,无论她要带他走向何方。
是救赎的阶梯,还是更深的深渊。
他都奉陪到底,这不就是自己给她下的誓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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