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厚重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砰——”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数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向门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
门口的光影里,立着一道被雨水浸透的身影。
狼狈,单薄,像一株被暴雨打落过的栀子。
那张被他刻在骨血里的脸,就这么穿透了重重雨幕与喧嚣,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这里。
她找到他了。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顾沉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嗡”的一声,应声而断。
断掉的,又何止是他。
雨水正从她湿透的发梢、苍白的下颌,以及那套被完全打湿而紧贴身体的套装裙摆上,滴答、滴答……无声地控诉着她来时路上的风雨。
昂贵的手工地毯,被洇开一圈又一圈深色的水渍。
脸色是失血般的苍白,唯独那双眼睛,在水晶灯下,燃烧着近乎自毁般的疯狂与绝望。
“我操……”
江焰下意识地爆了一句粗口。
她,怎么来了?!
林满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更是容不下任何人。
她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凭借本能,迈开了灌了铅似的双腿。
一步,两步……摇摇欲坠,却又带着一种不抵达便毁灭的决绝。
像一颗脱轨的、燃烧的星,笔直地,朝着她的引力源——坠落。
林满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狠狠地、完整地,撞进了顾沉怀里,双臂死死地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血都嵌入他的身体。那力道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破碎感。
顾沉的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冰冷气息,带着雨腥的潮湿将他周身包裹住。
他抬起手,顺势回抱住了她。
怀里的人,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残叶。
紧接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泪水,突破了长时间的压抑,从他胸口,汹涌而出。
哭声,
是滔天的委屈与心痛;
是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灭顶的悔恨与自责;
是独自硬扛的疲惫;是她走在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被割裂得遍体鳞伤后,终于找到支撑的决堤。
他扮演失败者,为她铺路。她借势而上,站稳脚跟。
顾沉曾设想过她会艰难,却从未想过,这种痛楚反噬在他心上时,却是千刀万剐般的酷刑。
“别哭。”
喉结艰难地滚动,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收紧手臂,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因剧烈抽泣而单薄耸动的脊背。那动作,带着一种捧着稀世珍宝般的、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
怀里的人儿已经哭到失声,只能无声地翕动着双唇,破碎的气音贴着他的胸膛传来。
“……我好想你。”
“……真的……好累……”
这几句不成调的呢喃,像滚烫的烙铁,在他心上烙下一个无可磨灭的印记,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冷静与自持。
他将她抱得更紧,倾泻出所有的温柔,下颌抵着她冰冷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滚烫: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林满抬起头,哭得红肿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沉低头凝视着她:“你做得很好。”
他无比清晰地说,声音压得极低,确保话语只属于他们二人,“现在序伦,彻底独立。”
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温柔,和令人心碎的痛楚与深情。
他用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拂去她脸颊上那未干的泪痕。
“我怕的是,”
他一字一句,都带着颤。
“你走的这条路,太黑了,会摔倒。”
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原来,她以为的孤军奋战,他一直,都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为她心疼。
原来,她所有的故作坚强,他都懂。
林满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向下一压,带着雨水的冰冷和眼泪的咸涩,吻了上去。
没有试探,没有博弈。
这个吻,是出逃的庆幸,是复得的狂喜,更是她这多年积压下来,无处诉说的爱意,在此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她是在攫取他的气息,吞咽他的安慰,用这种最蛮横的方式,堵住他所有未尽的温柔与自责。
顾沉的大脑,在那柔软冰冷的触感覆上来的瞬间,一片空白。
随即,被压抑了数月的思念与爱欲,轰然决堤。顾沉扣住她的后脑,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吞没了她所有的声音。
他们像两只在风暴中失散已久的、受伤的困兽,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
用最激烈的方式,疯狂地确认彼此还爱着,还在彼此的生命里。
每一次呼吸的交换,每一次失控的加深,都是在舔舐对方最深的伤口,也是在烙印自己的归属。
两片同样破碎,却爱得深沉的灵魂,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与撕扯后,带着一身的荆棘与伤痕,不管不顾地、严丝合缝地,重新拥抱在了一起。
哪怕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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