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那个她恨了整个青春,视为一切不幸根源的女人,就这么消失了?没有激烈的对峙,没有迟来的道歉,只是化作了一句平淡的陈述。
仇恨后,空洞无处着落的茫然。
她干涩地吐出两个字:“……节哀。”
“都过去了。”林念州扯了扯嘴角,将那份沉重迅速扫开,皱眉看她。“你呢?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摔的。”林满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念州显然不信,却也没追问,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那他呢?总不能是你捅的吧?”
林满愕然地转过头,对上他那双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是吧。”
这个回答让林念州也愣了一下。
空气凝滞,阳光下的微尘都仿佛静止了。他看着她那双被痛苦和自我厌弃淹没的眼睛,玩笑变成了残忍的回旋镖。
林满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毒了?”
“见多了,麻木了。”
林念州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语气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在重症科室,一条直线就能宣告一个人的终点。很多事,就没那么在乎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说想说的,做想做的,好好活着。别的,没那么重要。”
林念州望向天空,那里空无一物。他像在对那片空白说,又像在对自己说:“现在,我也无父无母。你比我好,你还有他。”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硬生生捅开了林满心中最幽暗的锁。他的通透,是用失去和死亡一点点淬炼出来的。
在父母的恩怨里,最后剩下的,是他们两个血脉毫无关联,却同样孤独的孤儿。一直以为全世界只剩自己背负着这一切,却忘了,他也一样,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愧疚与酸涩扼住了她的喉咙,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林满抬起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久到像过了一个世纪。最终,还是像很多年前那样,轻轻落在他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林念州,谢谢你。”
她压抑着哽咽,声音很轻,却无比真诚。
林念州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也抬起了手。但抬到一半,指尖蜷了蜷,终究是放下了。
“照顾好自己。”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却支离破碎,一如他们各自的人生,也一如此刻,拼凑起的,这段摇摇欲坠的联结。
明明灭灭,聚散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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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州的出现,像一缕微弱的阳光,勉强穿透了林满生命的阴霾。
两天,林满都在这种平静的煎熬中度过。
她按时吃饭,配合治疗,甚至会对着窗外偶尔飞过的小鸟,祈祷顾沉也能早日醒来。
她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第三天深夜。
夜色,将整座城市吞噬。
林念州走出医院大门,冬日刺骨的晚风,吹散了一日的疲惫。刚走到附近一家二十小时便利店门口,口袋里的手机便发出了急促的鸣叫。
ICU的值班医生。
“念州哥,快回来!十二号病房的顾先生伤口突发急性感染,各项指标都在往下掉!”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年轻医生掩饰不住的慌乱。
“温医生联系的专家团队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我们快顶不住了!”
他几乎是吼着应道:“稳住生命体征!我马上回来!”
他逆着稀疏的下班人流,跑向着那座灯火通明的白色巨塔狂奔而去。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带来一阵刮骨般的刺痛。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击穿了他所有的职业冷静
要不要告诉林满?
电梯口,林念州停下脚步,胸膛因剧烈奔跑而起伏。颤抖着手,解锁手机,指尖在“林满”那个名字上悬停了数秒,仿佛有千钧之重。
最终,他决绝地按了下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林念州?”
林念州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声音极力地稳住,冷静而迅速地说道:
“林满,你来ICU门口一趟。别怕,听我说,顾沉的情况有些变化,专家正在处理。我现在上电梯。”
几分钟后,ICU的走廊。
林满一瘸一拐的身影,几乎是撞进了他的视野。她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那双眼睛,里面是无尽的恐慌和哀求。
“林念州。”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周围是来回穿梭的医护人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
林念州快步迎上来,将隔离服塞进她怀里:“换上,快。”
他带着她走进那道厚重的门,走向那个亮着红灯的病房。知道这一切有多残忍,但更知道,未知与隔绝,对林满而言才是真正的炼狱。
林念州眼神里有来不及掩饰的痛惜,低声对她说:“没事的。”
这句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是他此刻唯一能给的支撑。
病房里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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