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盯着他那张因为恐惧和渴望而扭曲的脸,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突然,他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鄙夷和冰冷。
“林浩啊林浩,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来骗我,为自己争取苟延残喘的机会?”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再信你任何一个字。”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径直转身,大步离开了探视室,将林浩绝望而不甘的嘶吼彻底抛在了身后。
第二天,拖延了许久的案件终于正式开庭审理。
法庭上,检方出示的证据链完整、确凿,如同铁桶一般,将林浩的罪行牢牢钉死。从动机、到买凶过程、再到事后掩盖,环环相扣。林浩那几位已经没什么斗志的律师,在如山铁证面前,连像样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审判决结果毫无悬念:林浩,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到“死刑”两个字从法官口中清晰吐出时,站在被告席上的林浩,双腿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需要法警强行将他架起来。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眼神空洞,仿佛已经被抽走了灵魂。
上诉期间,他被转移到了看守所看管最严格的单人牢房。
那里几乎与世隔绝。曾经门庭若市的林家少爷,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杀人犯,没有亲人探望,没有朋友送东西,只有日复一日的寂静和等待最终审判的煎熬。
一个月后,一个平静的清晨,看守所突然传来消息:林浩在单人牢房里,用不知道从哪里偷偷弄到的一小块锋利的碎玻璃,深割了自己的手腕。
等到狱警例行巡查发现时,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是一大滩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液,人已经没了气息,身体都僵硬了。
顾北辰接到警方打来的通知电话时,正在主持一个关于新季度战略布局的重要会议。
他听着电话那头公式化的叙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了大约三四秒钟,然后对着话筒平静地说了声“知道了,谢谢通知”,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向会议室里所有注视着他的高管,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
会议结束后,路夕瑶第一时间来到他的办公室,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北辰…那边来的消息,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顾北辰扯了扯嘴角,试图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但那弧度显得有些僵硬,“不过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罢了。”
但路夕瑶看得出来,他眼底深处并没有多少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难以化开的阴郁。
警方的调查结论很快出来了,定性为自杀。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打斗或他人闯入的痕迹,并且在林浩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封字迹潦草的“遗书”,上面写满了对顾北晴的“悔恨”、对自己的“谴责”以及“无颜面对世人”之类的话。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那么“完美”。
完美得…像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一场戏。
“你觉得…他临死前,是真的悔过了吗?”路夕瑶依偎在顾北辰身边,轻声问道。
顾北辰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眼神冰冷:“他那种极度自私、永远只会把错误推给别人的人,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真心认错。”
“那为什么…”
“因为有人,不想让他活着走上二审的法庭,不想让他那张嘴,再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顾北辰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看透一切的寒意。
路夕瑶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他的暗示:“你是说…是你父亲?或者…林家还有其他更上面的人,怕他被逼急了乱咬人?”
“林浩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活着,对某些人来说,始终是个隐患。死了,才能一了百了,让很多秘密永远石沉大海。”顾北辰的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嘲讽和冰冷。
事情表面上似乎随着林浩的死而尘埃落定,但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却仿佛才刚刚开始涌动。
周末,顾北辰没有让任何人陪同,独自一人开车去了城郊的墓园。
他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大衣,站在顾北晴的墓碑前。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默默地将林浩在狱中自杀的消息,低声告诉了长眠于此的姐姐。
“姐,”他的声音很轻,融在风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空茫的复杂情绪,“直接害你的那个人,已经下去陪你了。这个仇…哥算是给你报了。你在那边…应该能安息了吧。”
一阵风吹过,墓碑前摆放着的新鲜白菊轻轻摇曳着花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又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在墓前静静地站了很久,从午后阳光微暖,一直站到黄昏日落,天际被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将他孤独的身影在墓园的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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