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迈克尔压低声音问道。
“前面……有东西。”尖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迈克尔小心翼翼地拨开身前的蕨类植物,向前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从他们穿着的军装来看,是樱花国士兵。
他们的死状,极其恐怖。有些人,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拦腰撕成了两段,内脏流了一地。有些人,则全身发黑,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肿块,显然是中了某种剧毒。还有几具尸体,挂在低矮的树枝上,被啃食得只剩下了骨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
“上帝啊……”凯文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迈克尔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不是人类干的。是这片丛林,是这片绿色地狱,杀死了他们。这些樱花国士兵,很可能是一支追击他们,或者进行搜山的巡逻队。他们和自己一样,低估了这片丛林的恐怖。
“绕过去,不要碰任何东西。”迈克尔低声命令道。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这片恐怖的死亡之地旁边绕了过去。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他们终于明白,在这片丛林里,樱花国人,并不是他们唯一的敌人。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无处不在的、冰冷而残酷的大自然。
夜幕降临,丛林变得更加危险。
他们找到一个背风的山洞,作为临时的宿营地。生火,是不可能的,那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他们只能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啃着最后一点干硬的压缩饼干,忍受着寒冷和饥饿。
迈克尔负责守上半夜。他靠在洞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丛林的夜晚,是各种掠食者出没的时间。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像是野狼的嚎叫,也能听到草丛里,毒蛇爬行时发出的窸窣声。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是凯文。
他走过去,发现凯文正在浑身发抖,牙齿打着颤,额头上烫得惊人。
“他发高烧了。”随队的卫生员检查了一下,脸色凝重地说道,“可能是疟疾,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丛林热病。我没有奎宁,没有任何药品。”
迈克尔的心,又是一沉。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一场高烧,就足以致命。
“给他多喝点水,用湿布给他降温。”他只能下达这样苍白的命令。
整个晚上,迈克尔都没有合眼。他守着凯文,听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在现代战争中,他可以驾驶坦克,摧毁敌人的堡垒。但在这里,他却无法从一个小小的、看不见的病毒手中,拯救自己士兵的生命。
天亮的时候,凯文停止了呼吸。
他们用刺刀,在坚硬的土地上,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将凯文的尸体埋了进去。没有墓碑,没有悼词。只有几名士兵,低声的抽泣。
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继续上路。但厄运,似乎并没有放过他们。
在渡过一条浑浊的小河时,一名士兵被隐藏在水下的鳄鱼拖走,只留下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和一圈迅速扩大的血水。
在穿越一片沼泽时,又有两个人,陷入了泥潭,被活活吞噬。
队伍的人数,在不断地减少。活着的人,精神也濒临崩溃。他们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周围的树木,在盯着他们看。有些人,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我们出不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一名士兵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枪,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向丛林深处跑去。
“回来!”迈克尔大声喝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名士兵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浓密的树影里。他或许会被野兽吃掉,或许会饿死,但无论如何,他都回不来了。
迈克尔感到一阵绝望。他开始怀疑,麦克阿瑟将军的那个计划,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把他们这些习惯了机械化作战的士兵,扔进这样一个原始的地狱里,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尖兵,再次发出了信号。
“中尉,快看!”
迈克尔挣扎着爬上一个小土坡,向前望去。只见在远方的天际线,出现了一抹不同于绿色的、深邃的蓝色。
那是……海!
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他们,真的走出来了!
“我们成功了!我们走出来了!”士兵们欢呼着,拥抱着,喜极而泣。
然而,他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丛林,来到海边的沙滩上时,却看到了让他们心碎的一幕。
海滩上,散落着大量的盟军装备和物资残骸。几艘被击毁的登陆艇,半截插入沙子里。远处的海面上,还漂浮着一艘正在燃烧的驱逐舰。
显然,这里也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他们,来晚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名士兵跪倒在沙滩上,失声痛哭。
迈克尔的心,也凉了半截。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走出了丛林,却发现,等待他们的,是另一个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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