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献祭工坊如同被飓风扫过。巨大的冲击波将三元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又滑落在地。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手中的左轮枪滚烫得几乎握不住,枪管上的幽蓝符文剧烈闪烁了几下,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变得冰冷。那枚古铜钱在她摔落时脱手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油污里,表面的光泽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烟尘、黑雾、金属碎屑和油污的混合物弥漫在整个空间,能见度极低。只有那庞大邪魔残骸处,还残留着一些被蓝光灼烧后留下的、散发着恶臭和微弱荧光的粘稠物,以及零星几点未熄灭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信徒们早已在爆炸中死伤狼藉,侥幸未死的也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瘫软在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咳…咳咳……” 三元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焦糊味,肺部火辣辣地疼。制服破烂不堪,手臂和脸颊上被飞溅的碎片划开几道血口,混合着黑油,看起来狼狈至极。她摸索着,终于抓到了掉落在油污中的配枪。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咔哒…”声,从那堆最大的、还在冒着青烟的邪魔残骸深处传来!
三元瞳孔骤然收缩!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片废墟!
只见在那堆扭曲、锈蚀、流淌着污秽的金属垃圾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一只巨大的、完全由生锈的弯曲钢筋、断裂的轴承和几片破碎的履带板强行组合而成的“手爪”,猛地从废墟下伸了出来!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耳无比!那只手爪疯狂地扒拉着覆盖在上面的残骸,试图挣脱出来!紧接着,一个残破不堪、勉强能看出是头部轮廓的金属结构也顶开了垃圾堆!那“头部”上,一只仅存的、浑浊的巨大眼球布满了裂痕,却依旧死死地、充满了怨毒和疯狂地,盯住了不远处的三元!眼球周围断裂的管线如同垂死的触手般抽搐着,滴落着粘稠的黑油。
它还没死透!或者说,驱动它的那股邪恶意念,拒绝消散!
恐惧的寒意瞬间再次爬上三元的脊背。符咒子弹的力量耗尽了,枪身冰冷。铜钱不知所踪。身体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面对这顽强的、从地狱爬回来的亵渎残骸,她几乎油尽灯枯。
然而,当那只巨大的、布满锈迹和油污的钢铁手爪,猛地撑起残躯,带着要将她彻底碾碎的疯狂气势,朝着她蹒跚爬来时,三元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虚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钢铁更冷硬的决绝。那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守护者被彻底激怒后的、燃烧一切的意志。
她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她猛地用膝盖顶住地面,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沾满油污和血渍的右手,死死握住那支枪管符文已经熄灭的左轮!冰冷的枪身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让她更加清醒。
手臂因为脱力和剧痛而剧烈颤抖,但她用尽所有意志力,强迫它稳定下来!枪口,如同磐石般抬起,再次指向那蠕动的、散发出无尽恶意的钢铁残骸!指向那只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独眼!
“吼……” 钢铁残骸发出低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独眼中闪烁着毁灭的光芒,爬行的速度陡然加快!
三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汗水混着血污和黑油从额角流下,滑过她紧绷的嘴角。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却让她胸膛中那团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我唔理你系神定怪物……” 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钉,狠狠砸进这片充满铁锈和疯狂的空间里,盖过了钢铁摩擦的噪音和残骸的低吼。
枪口纹丝不动,牢牢锁定那颗蠕动的、充满怨毒的眼球。
“……O记拉人——”
她沾满油污和血渍的手指,猛地扣下扳机!
砰!!!
枪声再次响起,带着机械的冰冷和终结的决绝。
“——耶稣都冇面畀!”
火光乍现,这一次,是纯粹的、代表着人类秩序与钢铁意志的硝烟,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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