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楼梯间转角处,一个人影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是警司助理,张启明!他穿着整齐的制服,但胸口却破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灼烧后又强行撕裂的恐怖状态,翻卷着,焦黑中透着暗红。鲜血浸透了前襟,沿着裤管流到地上,形成一滩粘稠的、反射着诡异油光的深色液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却深深地抠进了墙壁的石灰里,划出几道带血的痕迹。而他的左手,则死死地按在旁边一个老式键盘(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楼梯间)的Enter键上。键盘本身也溅满了血点。
张启明还残留着一口气。他的瞳孔已经散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视线没有焦点地游移着。当刘建明冲到他身边时,他仿佛被这动作惊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粘稠的血沫从嘴角涌出。他那只沾满鲜血的左手,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抬起,痉挛般地在染血的键盘上重重地、胡乱地敲打下去!
啪嗒!啪嗒!啪嗒!
每一次敲击都带起粘稠的血丝。屏幕上,一个空白的命令提示符窗口里,随着他无意识的、濒死的敲击,跳出一个又一个猩红的、沾着血指纹的字母:
Y O G _ S O T H O T H
当最后一个“H”键被血淋淋的手指按下的瞬间,张启明的手颓然滑落,身体彻底软倒,瞳孔中的最后一点光熄灭了。但灾难才刚刚开始!
刘建明所在的楼梯间灯光骤然熄灭!紧接着,整栋警署大楼所有的灯光——办公室的顶灯、走廊的照明、应急灯、电脑屏幕的背光——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同时掐灭!绝对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倾泻而下,吞噬了一切。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不到两秒。
随即,如同连锁反应,整栋大楼所有的电脑屏幕——无论之前显示着什么内容——在同一毫秒,齐刷刷地变成了刺眼、纯粹、象征着系统崩溃的“死亡蓝屏”!
但这并非普通的蓝屏。那蓝色的底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海渊。而在每一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错误代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闪烁跳动的“0”和“1”组成的复杂图案。这些二进制代码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物般在屏幕上疯狂地流动、旋转、重组!
刘建明只看了一眼,一股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就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认出来了!尽管形态不同,但那疯狂流动的二进制字符所构建的图案核心,其扭曲亵渎的本质,与他在档案室紫外线灯下看到的黄印,如出一辙!这是数字化的黄印!是亵渎经文在电子深渊中的显现!
在这庞大、冰冷、充满非人逻辑的二进制符印下方,更恐怖的景象出现了。蓝屏的底色开始变化,仿佛镜头在急速下潜。幽暗、冰冷、布满锈蚀金属管道和巨大不明机械轮廓的海底景象,以一种极其不稳定、充满电子噪点的姿态,强行覆盖了每一块屏幕!
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熔炉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这声音竟然通过遍布大楼的无数电脑音箱同时播放出来!),扭曲蠕动的阴影在巨大的管道间穿梭,非人的、仿佛金属摩擦和深海巨兽哀嚎混合而成的低沉嗡鸣,从四面八方每一个喇叭孔里涌出,灌满了整栋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冲击着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和神经!
“呃啊啊啊——!” 尖叫声在黑暗的走廊里此起彼伏地炸响。警员们惊恐地发现,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不再是工作的工具,而是变成了通往地狱深渊的窗口!那海底工厂的影像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精神污染,强行塞入他们的视觉神经。有人抱着头蹲下惨叫,有人疯狂地捶打电脑屏幕,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黑暗里乱撞。整个警署大楼瞬间陷入疯狂与混乱的地狱。
在这片由二进制经文召唤出的电子深渊和深海噩梦的笼罩下,刘建明背靠着冰冷的楼梯间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制服。他颤抖着手伸向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的火苗在绝对黑暗和屏幕幽蓝光芒的交织中,映亮了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眼底深处那无法磨灭的惊悸。烟头的红光在剧烈地颤抖。他失败了。内鬼的线索在张启明身上断了,但那份用生命敲出的“YOG-SOTHOTH”和眼前这笼罩整个警署的电子梦魇,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捅破了那层名为“现实”的脆弱窗户纸。
警队,这个他曾经视为秩序象征的堡垒,其核心早已被这来自深海的、不可名状的二进制经文所蛀空、所扭曲。他吐出烟圈,灰白的烟雾在幽蓝的屏幕光中扭曲升腾,仿佛那些在海底工厂影像里蠕动的阴影。警例是经文,警队是扳手……而他们所有人,都不过是这巨大、黑暗仪式中,一颗颗微不足道、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螺丝钉……能拧开这地狱大门的门栓吗?他望着楼梯间上方那片象征着更高层的、更黑暗的深渊,眼神在恐惧的余烬中,一点点凝结起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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