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钢铁永恒——汝等皆为螺丝钉，拧紧世界之躯壳！”
尖锐的电子合成音混合着齿轮咬合的摩擦声，从全香港每一台收音机、电视机、路边摊的破旧录音机里炸响。中环皇后像广场，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公文包跌落在地。他们的眼球在眼眶里疯狂转动，瞳孔收缩成冰冷的金属齿轮状，黑色机油从眼角汩汩淌下。
黄志诚猛地关上车载收音机旋钮，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没用。那亵渎的广播如同附骨之疽，直接在他脑髓深处轰鸣。他透过后视镜看到骇人一幕——街角报亭的老伯正用颤抖的手，将自己干瘦的手臂狠狠塞进一台老式菲利普收音机的喇叭口！金属外壳被血肉挤得变形，飞溅的鲜血和机油混合物在玻璃上划出狰狞的痕迹。老伯脸上却洋溢着朝圣般的狂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模仿蒸汽泄压阀的嘶鸣。
“顶你个肺！”黄志诚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警笛发出垂死的呜咽。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嘶哑：“O记全体注意！重复，这不是演习！所有能动的单位，立刻封锁九龙码头！目标…目标是把人变成机器的邪教广播！完毕！”电流杂音里传来刘建明冷静得可怕的回应：“黄Sir，信号源已锁定，中环毕打街无线电视发射塔，强度还在指数级上升。”
九龙城寨边缘，赛博义体诊所。
林正英的道袍袖口已被机油浸透成诡异的酱紫色。他面前的八仙桌上，一台被拆解的老旧“根德”收音机仍在喋喋不休地播放着“圣歌”，裸露的电路板像有生命般微微搏动。小犹太的十指在键盘上幻化成一片虚影，屏幕上是瀑布般倾泻的二进制乱码，间或闪过一张由0和1组成的、非人所能理解的巨脸。
“林师傅…这根本不是电磁信号！”小犹太的声音带着哭腔，一个USB接口从她颈后的皮肤下弹出，连接线插进电脑，“它在…在改写脑神经元的生物电模式！整个香港正在变成一个…一个活的接收器！”
林正英眼神一厉，抓起桌上一把沾满黑狗血的糯米，猛地撒向收音机。滋啦！绿色的电弧爆开，糯米瞬间碳化，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收音机里传出一阵尖锐的、仿佛亿万只蟑螂同时磨牙的嘲笑。
“茅山雷法都压不住？”林正英脸色铁青，反手抽出他那柄特制的“赛博桃木剑”——剑身缠绕着绝缘胶带和数据线，三枚刻满符咒的U盘代替了传统的铜钱，插在剑脊的卡槽里嗡嗡震动。“小犹太！给我接上全港电网！我要借天地之威，劈了那座邪塔！”
中环，无线电视发射塔。
这座钢铁巨兽此刻如同活了过来。粗壮的塔身上，无数锈红色的苔藓状物质疯狂蔓延、增厚，形成跳动的血管网络。塔尖那颗巨大的信号球体，正规律地收缩、膨胀，如同一颗搏动的机械心脏，每一次鼓动都向夜空喷吐出肉眼可见的、混杂着铁锈腥气的猩红电波。塔基下，景象宛如地狱绘图。数百名被广播彻底控制的市民，正进行着疯狂而高效的“组装”。
一个穿校服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拧下自己的左臂，将森白的骨茬狠狠插进旁边男人敞开的胸腔，缠绕上还在搏动的心脏血管；几个建筑工人用钢筋贯穿彼此的肩膀，焊接的火花在夜色里飞溅，他们正将自己拼接成一个多手多足、缓慢移动的血肉吊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臭氧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公助我！”林正英的怒吼压过了邪神的低语。他如大鸟般跃上附近一栋唐楼的天台，桃木剑直指苍穹！小犹太在他身后，将一台改造过的特斯拉线圈狠狠插入楼顶的电箱。嗡——！整栋楼的玻璃窗瞬间爆裂！无数道被数据流染成幽蓝色的狂暴电流，顺着USB接口涌入桃木剑。剑身上镌刻的古老云篆符箓逐一亮起，发出刺眼的青白色光芒！
“破！”林正英一剑斩落！
轰隆——！！！
一道水桶粗细、缠绕着无数跳跃符文的青白电龙，撕裂夜空，狠狠劈在发射塔顶端的“心脏”上！
惊天动地的爆炸！钢铁扭曲断裂的哀鸣响彻中环！猩红的电波戛然而止，那座搏动的巨大心脏被狂暴的雷霆撕成碎片，燃烧的金属残骸如流星火雨般砸向地面。被控制的市民们动作骤然僵直，如同断了电的木偶。
“成…成功了？”小犹太瘫软在地，汗水浸透了她的格子衬衫。
死寂只持续了三秒。
下一秒，整个香港响起了更加刺耳、更加无处不在的声浪——那是数十万部大哥大手机同时发出的、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的蜂鸣！屏幕自动亮起，滚动播放着不断扭曲变化的黄印符号。刚刚僵直的市民们猛地抬头，眼中齿轮瞳孔高速旋转，喉咙里发出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般的电子合成音：“信号切换完成。频道：血肉终焉。进度：99%。
” 他们不再互相组装，而是如同接到统一指令的蚁群，迈着僵硬而迅捷的步伐，汇成一股股黑色的洪流，坚定不移地涌向维多利亚港的方向——那里，是九龙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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