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伸手指向那机械巨虫,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布一个伟大的发现:“你哋睇唔到咩?呢只嘢!螺湮之主!佢嘅市值!佢嘅市值等于全人类嘅恐惧加上所有未实现的欲望,再乘以时间的熵!无穷大!系无穷大啊!哈哈哈!买入!全部身家买入!”
金融的疯狂与古老的神只在此刻荒谬地交织。方展博,这个曾经在股海中翻云覆雨的天才,他的理智终于在不可名状的恐怖面前彻底崩断,将终极的恐惧解读成了终极的利好。他手舞足蹈,试图在空气中操作那不存在的交易界面,涕泪横流,却又笑得无比灿烂。
这癫狂的一幕,比螺湮之主那狰狞的形态更让人心底发毛。
“林师傅!”陈浩南猛地转头,看向一直沉默肃立的林正英。此刻,这位茅山道术的唯一希望,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正英面沉如水,花白的鬓角在暗红光芒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隼,尽管指尖微微发颤,但动作依旧稳定迅捷。他脚踏七星步,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咒文声清越激昂,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荡开一丝微弱的涟漪。他猛地从随身布袋中抽出一张用朱砂混合了自身精血绘制的“破邪镇煞符”,指尖一抖,黄符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炽烈的金光,如同离弦之箭,直射向螺湮之主那蒸汽活塞构成的头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金光迅若流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那不断喷吐黑烟的活塞腔开口。
然而——
预想中的爆炸、嘶吼或者退避并没有出现。
那道凝聚了林正英大半法力的金光,在接触到那古老、锈蚀、沾满油污的金属表面的瞬间,就像是水滴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不是被弹开,也不是被抵消,而是……被吸收了。
符火的金光如同被无形的海绵吞噬,迅速黯淡、消散,最终只在那冰冷的铸铁表面,留下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弱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的光斑。
螺湮之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那活塞腔的开合甚至没有慢上一拍。仿佛那道足以让百年厉鬼魂飞魄散的符箓,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萤火虫,撞在了万吨巨轮之上。
“噗!”林正英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灰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道袍的前襟。他踉跄后退,被身旁眼疾手快的陈浩南一把扶住。
“点……点会……”林正英抬起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他望着那尊沉默而庞大的机械造物,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道法……道法不渡钢铁……”
这七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最强大的依仗,传承千年的玄门正法,在这由工业废料和未知邪力构筑的古神面前,竟然……无效!
道法不渡钢铁。
这意味着,人类文明用以对抗超自然力量的精神壁垒、信仰结晶,在这纯粹的、被亵渎的物质与古老疯狂的结合体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螺湮之主似乎对这场失败的攻击做出了回应。那活塞腔头部,再次喷出一股更加浓郁的黑色蒸汽,同时,那种直接作用于金属的震荡变得更加剧烈、集中。
不再是杂乱的嗡鸣,而是开始凝聚成一种规律性的、单调的、冰冷的低语。
这低语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它由齿轮的卡涩摩擦声、蒸汽的喷射嘶鸣、管道的应力扭曲声、以及某种来自深海淤泥底部的气泡破裂声混合而成。它不通过耳膜,而是直接钻进每个人的脑髓,反复刮擦着他们的理智。
“铿……锵……咯吱……咕噜……”
这低语没有任何情感,既不愤怒,也不催促,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漠然。它在重复,在强调,在宣告一个冰冷的事实——
献祭。
否则,同化。
洪兴的马仔们开始有人抱头惨叫,用脑袋撞击旁边的金属管道,试图驱散脑中的魔音。有人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那已不是血肉,而是即将锈蚀的零件。
绝望,如同此地弥漫的锈蚀气味,无孔不入,深入骨髓。
陈浩南紧紧攥着仍在震颤的砍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濒临崩溃的同伴,看着道法失效后神情灰败的林师傅,看着那尊漠然运转、如同命运化身般的机械古神。
人力、道法,在真正的、超乎理解的恐怖面前,竟是如此的渺小和可笑。
他们,还能凭什么来对抗?
那冰冷的、机械的低语,依旧在持续,填充着每一寸空间,也填充着每一个人逐渐沉沦的意识。
铿……锵……咯吱……咕噜……
献祭……
或者……成为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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