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物啊!”
人群如同炸开的蚂蚁窝,疯狂向四周逃窜,撞翻摊位,踩踏货物,一片混乱。
陈铁心僵立在原地,麒麟臂仍维持着捏爆头颅的姿势,黑色的机油顺着金属指缝滴滴答答地落下。他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眼中的震惊与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他死死盯着那条手臂,它不再仅仅是工具,而是一个寄生在他身上、拥有可怕意志的活物。
一个跟在老鼠成身边的小弟,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他指着陈铁心那条仍在微微自主颤动的麒麟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扭曲的尖叫:
“大……大佬!你只手……你只手识自己郁啊!!!”
这声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呐喊,完美复刻了多年前某部 Cult 电影中的经典场面,但在此情此景下,没有丝毫搞笑成分,只有毛骨悚然的现实恐怖。
几个小时后,警方封锁了现场。
O记的高级督察**黄志诚**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那滩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黑褐色油渍,以及被白布覆盖、形状不规则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味让他鼻子发痒。
法医官**聂宝言**戴着口罩和手套,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个从颅腔内取出的“赛博脑垂体”。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但微微蹙起的眉梢透露着内心的凝重。
“黄 Sir,初步检查结果很……异常。”聂宝言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死者大脑组织被完全替换,或者说……被这个装置‘共生’或‘覆盖’了。结构非常精密,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医疗或军用科技。核心能量反应未知,而且……”
她将装置微微侧过,让灯光照亮那个蚀刻的符号。
“这个符号,与之前锈铁大厦、机油圣母堂等案件中出现的标记,属于同一种风格。法证部的高彦博高级化验师之前提过,它可能关联某个极端的地下科技邪教。”
黄志诚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目光锐利地扫过站在警戒线外、脸色阴沉的陈铁心。陈铁心正在接受另一组警员的询问,他的麒麟臂已经被临时套上了一件外套遮掩,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科技邪教?”黄志诚冷笑一声,“我看是装神弄鬼。陈铁心那边怎么说?”
“他声称机械臂突然失控。”旁边一名警员汇报,“但有目击者说,看到他和死者发生过争执。”
黄志诚走到陈铁心面前,目光如炬:“陈铁心,这次麻烦大了。当街杀人,证据确凿。你那条宝贝手臂,看来不止会帮你打架啊。”
陈铁心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深层次的疲惫与惊悸。“黄 Sir,我再说一次,是它自己动的。我当时……看到了东西。”
“看到什么?海底工厂?齿轮之神?”黄志诚语带嘲讽,他处理过的怪事不少,但这种玄乎的说法,他向来保留态度。“这些话,你留着上法庭跟法官说吧。这条手臂,我们要带回去做技术鉴定。”
陈铁心猛地攥紧了左拳,但最终没有反抗。他知道,在证据面前,任何关于“幻象”和“失控”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深夜,陈铁心被临时羁押在警署的拘留室内。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显示他主观故意杀人,加上他那位地头蛇雇主暗中运作,暂时未被正式起诉,但麒麟臂被警方拆走作为证物。
失去手臂的肩膀处,传来一阵阵幻肢般的抽痛,但更折磨他的,是脑海里不断回响的齿轮轰鸣和那海底工厂的景象。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试图摆脱那些画面,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拖入了一个更深的梦境。
他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拉莱耶,而是感觉自己的意识正沉入其中。
冰冷、粘稠、充满铁锈味的“海水”包裹着他。巨大的阴影在身边游弋,那是比航母还要庞大的未知机械造物。规律的、震动的打铁声,不再是噪音,而是构成了某种亵渎的、宏大的交响乐,颂扬着钢铁与混乱的法则。
“铿……锵……归……来……”
“融合……进化……永恒……”
无数细微的、仿佛来自无数个濒死灵魂的呓语,在他意识深处响起,诱惑着,低语着。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同化,被那无尽的机械律动所侵蚀。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迷失在那片锈蚀的深渊时,景象猛地一变。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警方证物存放处。
他的麒麟臂,正静静地躺在一个强化玻璃证物箱内。
然而,在梦境的视角中,那条手臂并非死物。它在微微搏动,表面的麒麟鳞片装甲如同呼吸般轻轻开合,渗出细微的、如同活物唾液般的银色金属液滴。臂身内里的复杂机构,正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低沉的嗡鸣,与远方那座海底工厂的律动完全同步。
更让他心神俱震的是,他看到麒麟臂的金属表层,正缓缓浮现出幽蓝色的微光线条,它们扭曲、延伸,最终构成了一幅极其复杂、不断动态变化的三维结构图——正是他之前惊鸿一瞥的,拉莱耶海底工厂的详细能量通路与核心构造蓝图!
这手臂,不只是一个失控的武器,一个传导幻象的导管。
它是一个信标。
一个正在被远程激活,并向它真正的主人——那座沉睡于维度之外的机械古神——持续发送坐标,并接收其“神谕”的,活体信标!
陈铁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全身。
拘留室里一片黑暗寂静,只有远处值班警察偶尔的脚步声。
他大口喘息着,独臂支撑着身体,左手下意识地摸向空空如也的右肩。
恐惧,如同冰冷的机油,浸透了他的每一寸骨髓。
失控杀人,警方调查,这些世俗的麻烦,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真正的恐怖,在于那条手臂所连接的那个冰冷、庞大、完全无法理解的机械宇宙。在于那句如同诅咒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的低语:
“血肉苦弱,钢铁永恒。”
他知道,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麒麟臂的暴走,不是意外,而是一个开始。
是某个庞大、黑暗、旨在将整个香港,乃至整个世界,都拖入那座锈蚀海底工厂的序幕。
而他,陈铁心,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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