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郎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结了一个简单的手印,按在宅男的额头上。触手一片冰凉,仿佛按在了一块金属板上。他手腕上的灵侦器发出刺耳的蜂鸣。
“散开!唔好围住!”张五郎低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迅速从夹克内袋掏出一张特制的“符卡”——那并非黄纸朱砂,而是一片薄如蝉翼的柔性电路板,上面用蚀刻技术印着复杂的道家符箓与电磁屏蔽纹路。他将符卡贴在宅男的心口。
宅男的抽搐稍微减缓了一些,但七窍中流出的黑色机油并未停止。他涣散的目光对上张五郎,突然咧嘴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道……士……信号……太差……要……要升级……”
“佢……就快……‘编译’完成……”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张五郎脸色凝重。他抬头看向引发事端的电脑屏幕,那由锈蚀机械构成的“观音”图像,屏幕上的雪花点似乎组成了两个短暂的汉字——“螺湮”。
半小时后,混乱平息,宅男被赶来的救护车接走,尽管张五郎知道,普通的医院恐怕处理不了这种“症状”。电脑城恢复了表面的秩序,但一种无形的恐慌还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张五郎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位于长沙湾一栋旧工业大厦的小单位。这里既是他的住所,也是他的道场和实验室。房间里堆满了各种难以定义的物品:古老的罗盘与最新的光谱分析仪摆在一起;贴着符箓的陶瓷罐旁边,是正在运行代码的服务器机架;墙壁上既挂着三清祖师像,也挂着巨大的城市电网拓扑图。
他将那张《观音降世》的VCD放入一台经过特殊改装、完全物理隔离的播放设备中。设备连接的不是普通显示器,而是一台老旧的、有着球形屏幕的示波器,以及一套他自己设计的“灵能频谱可视化”装置。
按下播放键。
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恐怖影像,屏幕上只有一片混乱的、不断翻滚的彩色噪点,伴随着刺耳的、仿佛金属刮擦和信号干扰的白噪音。
但张五郎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在他的“灵视”中,以及示波器那不断跳动的绿色波形上,能清晰地“看到”和“听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数据流。这些数据并非承载着有意义的影像信息,而更像是一种……模因病毒,一种直接针对意识层面的、混合了克苏鲁神话禁忌知识与工业废料怨念的精神污染。
那些扭曲的几何图案,那些无法理解的金属摩擦声,正在以一种超越常规感官的方式,强行侵入观看者的潜意识,改写他们的认知,将他们的血肉与机械的概念混淆,最终导向彻底的疯狂与异化。
“唔系鬼魂,唔系妖魔……”张五郎喃喃自语,“系一种……‘信息层面的邪祟’。” 他想起了古老传说中,那些仅仅因为“知晓”了某个神只的真名就会被诅咒的故事。这张光盘,就是承载了这种诅咒的现代载体。
他切换到频谱分析界面,试图追踪这股污染信号的源头。屏幕上,杂乱的能量波纹中,隐约显现出一个极其微弱,但稳定存在的信号源坐标。它不在香港的任何已知网络节点上,其频谱特征……更像是一种非人的、宏大的、冰冷的意识在后台运行。
突然,房间内所有的屏幕——示波器、频谱仪、甚至他放在桌角的备用手机屏幕——同时一闪!
所有的图像和数据消失,被一片深邃的、仿佛由无数细小齿轮构成的暗蓝色背景取代。背景中央,一个由3D建模线条构成的、难以名状的生物轮廓缓缓旋转。它有着水螅般细长的、半透明的躯体,但躯体内闪烁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集成电路与流光溢彩的数据流;它没有翅膀,却能看见周围空间产生数据涟漪,仿佛在某种不可见的介质中“飞行”。
机械飞天水螅。
这个名词瞬间跳入张五郎的脑海,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晕眩与呕吐感。那并非实体,甚至不是完整的影像,更像是一段来自更高维度、被强行降维解析后投射到屏幕上的“概念”。
这惊鸿一瞥持续了不到三秒。
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集体故障。
张五郎立刻检查房间的独立电网记录器和网络流量监控。记录显示,在刚才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外部数据流入,也没有任何电压波动。就好像……那个影像,是凭空“生成”在这个空间里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深水埗的二手光盘,宅男七窍流出的机油,数据化的“螺湮”低语,还有这跨越物理隔离的“神只”建模……
这不是孤立的偶然事件。
这是一场风暴的前兆。一场源自数据深海,意图将整个香港的钢铁丛林与血肉之躯,都卷入其冰冷、锈蚀规则之中的风暴。
他拿起那张看似无害的VCD,暗红色的数据面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观音……在主板里?”他重复着那个宅男的呓语,眼神锐利如刀。
硬盘明的摊位,必须再去一次。那个精明的商人,或许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触碰了某个绝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而魔盒的钥匙,可能就散落在深水埗这片充斥着电子垃圾与都市传说的土地上。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色依旧璀璨,但在这璀璨之下,某种冰冷、机械、不可名状的东西,正沿着光纤与电波,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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