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中的黄印集团总部大厦，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冰冷地刺入香港不眠的霓虹天际。金属与玻璃的外壳在都市光污染下，反射出一种不自然的、带着些许锈黄的辉光，仿佛整栋建筑都在缓慢地氧化。
小犹太紧贴着大厦外墙的阴影，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幽灵。她身上那件从黑市弄来的、带有基础光学迷彩的夜行衣，在探照灯扫过的间隙微微扭曲着光线。寒风吹拂着她汗湿的鬓角，带来刺骨的凉意，但更冷的，是心底那份不断滋生的恐惧。
“阿南，我已就位。”她对着微型骨传导耳麦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吞没。
耳麦里传来陈浩南沙哑而紧绷的回应：“小心。里面情况不明，感觉…很不好。”
“我知道。”小犹太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大厦顶层那灯火通明的董事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从外面看进去，只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明亮。“为了山鸡，为了那些变成‘稻壳人’的兄弟，我必须进去。”
她不再犹豫，从腰间的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吸附式攀爬器，熟练地按在光滑的玻璃幕墙上。攀爬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频振动，内部的精密结构产生强大的吸附力。小犹太如法炮制，双手双脚各固定一个，像一只灵活的壁虎，开始沿着近乎垂直的玻璃墙面向上攀爬。
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的城市车流如同一条条发光的光带。越高，空气似乎越粘稠，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笼罩她的意识，像是沉入深海，耳边隐约回荡着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嗡鸣，既像是巨型机械的运转，又像是无数昆虫振翅的集合。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幻觉。“是精神污染…这栋大楼本身就是一个放大器。”她喃喃自语，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义眼中数据流飞速滚动，构建着大厦外部结构的扫描图，寻找着安保系统的盲点。
终于，她抵达了目标楼层下方。董事会议室的窗户近在咫尺。她取出一支特制的玻璃切割笔，笔尖不是钻石，而是一束高度集中的声波共振器。她小心翼翼地在玻璃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圆，然后用吸盘轻轻一拉，一块玻璃无声无息地被取下。
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昂贵木料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晒干谷壳和某种腐败甜腻气息的味道，从洞口飘了出来。小犹太皱了皱眉，这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灵巧地钻入室内，落地无声。巨大的董事会议室空旷得令人心悸。长长的红木会议桌光滑如镜，映照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墙壁上挂着巨大的屏幕，此刻处于待机状态，只有角落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运行声。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奢华而冰冷。
但小犹太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开启义眼的增强扫描模式，光谱分析、热成像、生命体征探测…所有常规扫描反馈回来的数据都显示——室内空无一人。
“不可能…”她低语，“外部观测明明显示董事会成员都在里面。”
她走近那张巨大的会议桌。桌面上纤尘不染，甚至连一个指纹都没有。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桌面。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但尖锐的刺痛感顺着指尖窜上脊椎，仿佛触及了某种残留的、冰冷的恶意。
她猛地缩回手，义眼捕捉到桌面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有极其复杂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图案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必须找到核心数据。她将目光投向房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服务器机柜。那是整个会议室唯一还在“呼吸”的物体。
走到机柜前，她发现它并未上锁。这很不寻常。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柜门。
没有预想中整齐排列的硬盘和闪烁的指示灯。机柜内部，是另一番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里面整齐地“坐”着五个人。
或者说，是五具人形的…皮囊。
它们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西装，打着丝绸领带，每一根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但从颈部以下，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彻底脱水的状态，紧贴着骨骼，呈现出深褐色，如同陈旧皮革。它们的脸部细节依稀可辨，甚至能看出生前大致的容貌，但眼眶空洞，嘴唇干瘪地咧开，露出同样干枯的牙床，凝固着一种永恒不变的、空洞的微笑。
最令人作呕的是，这些“脱水人皮”并非空心的。透过皮肤某些破裂的缝隙，可以看到内部填充的不是棉花或支架，而是…密密麻麻、饱满金黄的稻谷。那些稻谷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肉眼难以察觉地蠕动着，仿佛内部孕育着生命。
小犹太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她强行压下喉头的酸水，义眼对准其中一具“人皮”进行深度扫描。
扫描结果显示：皮肤组织完全脱水碳化，无任何生命体征。内部填充物为…有机质，带有微弱的、非人类的生物电信号，结构分析…与在新界农场发现的“圣稻”样本基因序列高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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