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1997年6月30日的麦田怪圈
夜色,如同浸透了旧机油的抹布,沉重地覆盖在赤柱半岛上空。距离香港主权交接,仅剩最后二十四个小时。世界的目光聚焦于会展中心崭新的仪式现场,无人知晓,在这曾被遗忘的殖民伤痕——赤柱监狱旧址,一场旨在颠覆现实根基的最终献祭,正悄然拉开帷幕。
昔日囚禁肉体的高墙早已在规划图纸上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违反自然律而疯狂滋生的稻田。稻穗并非金黄,而是闪烁着某种病态金属光泽的暗铜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熟腐稻米混合的甜腥气味。这片稻田,构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麦田怪圈。
怪圈的图案绝非简单的几何图形。它是由无数精密齿轮、啮合的链条、维多利亚时代装饰卷须以及无法名状、仿佛在蠕动的触手状纹路交织而成。在图案的核心,原本该是监狱广场的地方,一个由倒刺铁网与朽木拼凑成的、扭曲的绞刑架巍然耸立,仿佛一个亵渎的图腾。这里,就是圣餐会为香港准备的终末舞台。
O记总督察黄志诚,潜伏在远处一处废弃的英军雷达站阴影里,举着红外望远镜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边是仅存的几名队员,包括额角渗着冷汗的刘建明,以及紧握那把特制符咒手枪的三元。
“规模……太大了。”黄志诚的声音干涩,透过微型对讲机传出,带着嘶哑的电流杂音,“他们不是要召唤什么东西……他们是想把整个香港,都拖进它们的‘工厂’里。”
望远镜的视野中,那片巨大的怪圈图案,正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但仪器能捕捉到的频率微微搏动,如同一个沉睡巨兽的皮肤。
刘建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那里面似乎有细小的、金属色的脉络在皮肤下悄然延伸。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带着机油味的恶心感,低声道:“黄Sir,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我们……是唯一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的人。”
就在此时,赤柱半岛上空原本阴沉的云层,开始被一种诡异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磷光渲染。那光芒既不照亮大地,也不带来温暖,只是冰冷地勾勒出怪圈那庞大而亵渎的轮廓,仿佛天空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后面冰冷运行的机械地狱。
没有预兆地,稻田开始“活”了过来。
不是风吹稻浪的柔和,而是某种令人牙酸的、集体性的咔嚓声。成千上万具“稻壳人” —— 那些被拉莱耶孢子感染、血肉与稻草及锈蚀金属融合的怪物 —— 从稻田中僵直地挺立起来。它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微弱的、如同劣质LED灯般的红点。
然后,音乐响起了。
那声音并非来自任何可见的扬声器,而是直接从空气、从大地、从每一个人的骨髓深处震颤着响起。是一首扭曲变调的《友谊地久天长》(Auld Lang Syne)—— 这首通常在辞旧迎新时吟唱的苏格兰民歌,此刻被慢放了数倍,夹杂着留声机唱针刮过磨损碟片的噪音,以及蒸汽阀门泄压的嘶鸣,形成了一首献给旧日殖民荣光的、怪诞而凄凉的安魂曲。
随着这亵渎的乐章,所有稻壳人,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开始了它们的“舞蹈”。
动作僵硬、刻板,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它们模仿着维多利亚时代贵族交谊舞的步法——鞠躬、屈膝、旋转、挽手。成千上万的个体,动作整齐划一,在庞大的、搏动着的麦田怪圈背景上,演绎着一场规模空前的亡灵芭蕾。
“它们在……做什么?”三元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握枪的手心全是冷汗。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任何匪徒火拼的范畴,那是纯粹的、秩序性的疯狂。
黄志诚没有回答,他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因为他看到,随着舞蹈的进行,怪圈的某些线条开始发出更强烈的磷光,能量在其中流淌、汇聚。而一些位于图案关键节点上的稻壳人,在完成某个特定舞步的瞬间,它们的身体开始解体。
不是爆裂,而是如同被看不见的手精巧地拆散。稻草纷飞,镶嵌在体内的锈蚀零件叮当作响地脱落,残存的血肉组织融化成粘稠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液体。这些解体的部分,并未坠落地面,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牵引着,悬浮到半空中,开始重新组合。
第一个稻壳人解体,它的组成部分在空中勾勒出不列颠尼亚女神裙摆的一角。
第二个,形成了泰晤士河流淌的曲线。
第三个,构成了伦敦塔桥的轮廓。
舞蹈在继续,解体与重组同步进行。这场以生命(或者说,某种扭曲的生命形态)为颜料,以大地为画布的恐怖创作,正以惊人的效率推进着。半空中,一幅由稻草、锈铁、凝固的黑色机油和破碎血肉拼凑而成的、活生生的“日不落帝国”地图,正在缓缓成型。
地图的细节精细到令人发指——英格兰的绿色丘陵是用不同深浅的霉变稻草表现的,苏格兰的山脉是嶙峋的碎骨与金属渣,环绕岛屿的海洋则是翻滚着的、粘稠的黑色油状物,其中似乎还有细小的、金属色的怪异生物在游动。整个地图都在微微蠕动,仿佛一个巨大的、刚刚获得生命的丑陋疤痕,横亘在赤柱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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