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当它那巨大的、由钢铁和橡胶构成的履带碾过地面时,轮胎与地面的接触面,竟然如同腐烂的肉块般蠕动起来,紧接着,一条条苍白、浮肿、沾满泥泞的人手,猛地从履带的缝隙中伸了出来!成百上千条手臂,如同某种怪诞的海洋生物的触须,在空中疯狂地挥舞、抓挠,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又像是在贪婪地寻求着新的牺牲品。
“鬼……鬼啊!”警员们的士气瞬间崩溃了。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枪支对付不了这种来自深渊的造物。
“砰!”
一台挡路的警车被蒸汽拖拉机前方的推土铲轻易地撞开、掀翻,油箱破裂,汽油淌了一地。那怪物毫不停留,巨大的履带直接从翻倒的警车上碾了过去!在履带接触车体的瞬间,那些挥舞的苍白人手猛地聚拢,如同食人鱼般撕扯着车体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车内未能及时逃出的警员发出了短暂而凄厉的惨叫,随即被彻底淹没在钢铁扭曲和人手撕扯的噪音中。
履带过后,那辆警车已经变成了一堆被某种绿色粘液和血腥物质包裹的废铁。
“撤退!全体撤退!”黄启发眼睛赤红,一边对着对讲机狂吼,一边从身旁一名几乎吓傻的警员手中抢过一把雷明顿霰弹枪。他知道,不能让这东西冲出包围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从掩体后跃出,迎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怪物冲了过去。灼热的蒸汽喷在他脸上,带着一股铁锈和腐烂内脏的味道。无数条苍白的手臂在他身边挥舞,试图抓住他,被他用枪托狠狠砸开,那触感冰冷而滑腻,仿佛死亡本身。
“来啊!扑街!看这里!”黄启发怒吼着,在距离拖拉机侧后方不足五米的地方猛地站定,举起霰弹枪,枪口对准了那个不断发出“咕嘟”声、剧烈震颤的锅炉下方,那个闪烁着暗红火光的燃煤入口——那里很可能是它的动力核心!
“轰!”
“轰!”
“轰!”
他连续扣动扳机,大口径的霰弹几乎在同一位置炸开。锈蚀的铁板被轰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燃烧的炽热炭火,以及……一些缓缓蠕动的、如同内脏般的暗红色组织。
果然有用!黄启发精神一振。
但预想中的锅炉爆炸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从破口处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绿色血液!
“噗——嗤——!”
绿色的血液溅射而出,淋在拖拉机的铁皮上,发出更加剧烈的腐蚀声。几滴溅到黄启发的防护服上,厚重的材料立刻被蚀穿,皮肤上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他踉跄着后退,看着那不断喷涌的绿色血液,心中一片冰寒。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蒸汽拖拉机似乎被这攻击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更加不似机械的咆哮,车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排气管不再喷吐黑烟,而是猛地喷出大股大股黑色的麦粒!那些麦粒如同子弹般击打在周围的警车和掩体上,噼啪作响,每一颗都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味。
它的速度陡然增加,庞大的车身以一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敏捷,猛地调转方向,那两颗人头车灯发出的惨白光束,死死锁定了刚刚攻击它的黄启发!
黄启发被那光束罩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瞬间变得僵硬,耳边那低沉的呓语声陡然放大,变成了无数疯狂的尖叫与哀嚎,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眼的车灯从侧面射来,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狠狠撞在蒸汽拖拉机的侧面履带上,虽然没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却让它庞大的车身微微一滞。
是欧阳震华饰演的法证部高级化验师**高彦博**!他不知何时赶到,冒险驾车冲了过来。
“黄SIR!快上车!”高彦博从车窗探出头大喊。
这一撞,让黄启发从那种精神冻结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连滚爬爬地冲向越野车。而蒸汽拖拉机似乎认准了他,履带碾压地面,再次追来。
高彦博猛地倒车,同时对着黄启发大喊:“看驾驶座!”
黄启发在奔跑中下意识地朝拖拉机的驾驶座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驾驶座上,确实坐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它穿着一身早已褪色、破败不堪的六十年代款式的工农装,身体完全是一具干尸,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暗褐色的皮革质感。而最令人恐惧的是它的脸——那里没有五官,没有眼睛、鼻子、嘴巴,整个面部光滑得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只有一些细微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褶皱。
在这无面干尸的胸前,别着一枚虽然锈迹斑斑,但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徽章——1962年新界农业模范。
此刻,这具无面干尸的“双手”,正稳稳地“握”着拖拉机的方向盘。它没有眼睛,但黄启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非人恶意的“视线”,正穿透那光滑的面部,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它不需要眼睛去看,它感知这个世界的方式,早已超越了凡人的理解。
“吭哧……吭哧……”
蒸汽拖拉机发出规律的轰鸣,仿佛这无面的驾驶者,正享受着这场血腥的追猎。
黄启发终于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高彦博的越野车。高彦博猛踩油门,越野车咆哮着冲了出去,与那台喷吐着黑麦、流淌着绿血、挥舞着人手的蒸汽死亡机器,在火光冲天的夜色中展开了亡命追逐。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黄启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高彦博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越来越近的恐怖身影,脸色苍白:“农业模范……1962年……最早的感染可能比我们想的要早得多。它不是机器,黄SIR,它可能是……这片土地本身的‘病灶’。”
车外,蒸汽拖拉机的咆哮声、履带碾压声、人手挥舞的窸窣声,混合着警员的惨叫与爆炸的余响,共同奏响了一曲献给锈蚀与腐烂之神的、亵渎的交响乐。
新界的夜,还很长。而恐惧,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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