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阿强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剃须刀的刀片上,粘着的并非只是黑色的胡茬和白色剃须泡沫。在那堆细微的杂物中,赫然混杂着一些金黄色的、细微的颗粒和破碎的纤维!那绝不是正常的胡须残留物,那分明是……是碾碎了的稻壳和细小的、如同初生根须般的黄色纤维!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阿强的心脏!他猛地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稻根?我的胡须……长出了稻根?
他想起了老太婆的警告,想起了那碗香甜却诡异的米饭,想起了黄伯的失踪……
“不……不可能!”他低吼一声,像是要驱散这荒谬绝伦的恐惧。他再次扑到洗手台前,疯狂地捧起冷水泼脸,用力揉搓着下巴和脸颊,试图把那些该死的“稻根”洗掉。
皮肤被搓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但那种木质化的粗糙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脸颊和手臂皮肤的纹理,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实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燥、失去弹性,呈现出一种类似风干木头的质地和颜色!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尖叫从他喉咙里溢出。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同僚走了进来,看到阿强状若疯癫地趴在洗手台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中透着诡异的枯黄,不禁吓了一跳。
“强哥?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阿强猛地转过身,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中透出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没……没事!有点不舒服!”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洗手间,留下那个同僚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阿强没有回办公室,他直接冲出了警局,跳上自己的摩托车。他必须去医院!现在!立刻!
然而,就在他发动摩托,驶入车流不息的街道时,他所恐惧的异变,早已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噩梦。
……
几乎在同一时间,港岛各处,无数家庭的餐桌上,正在上演着无声的恐怖片。
深水埗一栋旧楼的劏房里,一个熬夜打游戏的年轻人,端起桌上昨晚剩下的冷饭,随便扒拉了两口。饭粒有些硬,带着那股他已经习惯了、甚至有点喜欢的特殊甜味。几分钟后,他抓着游戏手柄的手指关节,开始变得僵硬,皮肤颜色加深,纹理粗糙得像老树的枝干。
九龙塘一间还算体面的公寓里,一位母亲欣慰地看着儿子大口吃着她从附近新开的“有机超市”买来的“新界特供黄金米”煮的粥。儿子吃着吃着,突然咳嗽起来,几粒米粒粘在他的嘴角。母亲笑着伸手去替他擦掉,指尖却触到一种异常坚韧、甚至有些扎手的质感。她仔细一看,儿子嘴角的皮肤,竟然已经变成了粗糙的木质纹理,那几粒米,像是从树皮里长出来的一样。
湾仔一家茶餐厅,午市人声鼎沸。一个穿着西装的白领扒拉着碟头饭,突然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剧烈地咳嗽,吐出来的不是饭粒,而是一小团纠缠在一起的、带着稻壳的纤维状物体。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指甲边缘正在开裂,露出下面金黄色的、如同稻草般的内部结构。
电视上,本地台的午间新闻正在播放一则“好消息”:“……据悉,新界‘丰饶’农场迎来大丰收,其出产的‘黄金稻’以其独特口感和极高营养价值,受到市场欢迎,目前已供应全港多家超市及食肆,为本港粮食安全做出突出贡献……”
新闻画面里,是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随风摇曳的稻田,充满了丰收的喜悦。然而,在画面的角落,一个短暂的、可能连摄影师都未曾留意的镜头里,一株稻穗似乎过度地弯曲了一下,细长的稻叶如同触须般,诡异地蠕动了一瞬。
恐慌,如同无形的病毒,伴随着那甜腻的腐臭味道,开始在城市的毛细血管里悄然蔓延。而第一个正式“发病”的警员阿强,此刻正驾驶着摩托车,在通往医院的路上疯狂穿梭。他能感觉到,不仅仅是皮肤,他的关节也在变得僵硬、迟钝,每一次呼吸,气管里都带着一种被细微纤维摩擦的异样感。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不时闪过幻觉——那不是香港的街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滚着的金色稻浪,稻浪深处,传来低沉的呢喃,仿佛来自亘古的、饥饿的召唤。
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另一种东西。不再是人类,而是……某种庄稼的一部分。
腐烂的,黄金的庄稼。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风吹过干枯稻田的声音,摩托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歪歪扭扭地撞向了路边的护栏。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握着车把的手——那里的皮肤已经完全木质化,裂开的缝隙里,隐隐透出金黄色的、如同未成熟稻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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