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沉默了几秒。冰镜片后的目光在帝壹和洛璃之间逡巡。最终，他站起身，走向那个银色手提箱。
“十分钟。”冰冷的声音传来，“特警，警戒入口。苏晚，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保持安静。帝壹，爬过去，或者滚过去。十分钟内，如果洛璃的生命体征没有一丝回升的迹象…我会亲手结束她的痛苦，减少资源浪费。”
冷酷的条件！但…是机会！
苏晚和特警立刻行动起来，带着绝境中的一丝希望。特警拖着伤腿，艰难地移动到厂房入口附近，靠在生锈的铁门后，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雨声。苏晚手忙脚乱地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干燥的水泥地，脱下自己还算干的外套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洛璃转移过去。
帝壹则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一条垂死的蠕虫，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艰难地挪动、翻滚。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服。他不在乎。右眼的黑暗里，只有洛璃那微弱如丝的生命气息。
终于，他滚到了洛璃身边。冰冷的身体挨着她同样冰冷的身体。他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摸索着，轻轻覆盖在洛璃那只完好的、冰冷的手背上。
触感冰凉，如同握住了一块寒玉。
“帝壹…”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担忧。
“安静…”帝壹嘶哑地打断她。
他闭上那只毫无用处的右眼（尽管毫无意义），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奉献所有，沉入左眼那坏死神经的尽头！目标：捕捉洛璃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波动！目标：唤醒她潜意识深处，属于“人”的求生本能！
嗡…
精神力高度凝聚！那丝声波震颤的被动感知，被他强行扭转方向！不再是接收环境声波，而是…向内探索！如同最精密的听诊器，贴向洛璃意识沉寂的深渊！
**「污染核心残余：定向生命波动感知（超载）！」**
**「目标：洛璃 - 深层意识濒死区！」**
黑暗。粘稠的、冰冷的黑暗。比他的右眼更深的黑暗。
洛璃的意识…如同一片死寂的冰海。
帝壹的精神力如同微弱的探针，在这片冰海中艰难下潜。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和虚无。
“洛璃…”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无声地呼唤，“醒醒…别睡…”
没有回应。只有更深的寒冷。
他想起了在数据漩涡中，小零被唤醒时的画面。山坡…紫色的花…阳光…
洛璃的记忆碎片里…有什么？白色的房间…针…格式化…痛苦…还有…山坡？紫色的花？
帝壹强迫自己回忆洛璃在“渡鸦”基地溢出的混乱碎片：
“…山坡…紫色的…花…谁…？”
“…密码…初始密码…妈妈…生日…”
山坡！紫色的花！妈妈生日！
这是属于洛璃的、被强行抹去却顽固残留的温暖记忆！是她作为“人”的锚点！
帝壹将残存的精神力化作最强烈的意念流，混合着这些温暖的意象，如同投入冰海的炽热火种，狠狠刺向洛璃意识的最深处！
“洛璃！山坡！紫色的花！阳光！妈妈生日！想想！”
“柳曼死了！为了真相！小零需要你！我们都在！”
“别放弃！活下去！为了…看看山坡上的花…是不是还在开…”
一遍又一遍！如同最执着的祷告！帝壹榨取着自己灵魂最后的力量！左眼坏死神经深处传来刀绞般的剧痛！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秦岳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每一秒。苏晚紧张地攥着衣角，指甲嵌入了掌心。特警紧盯着入口，呼吸粗重。
帝壹的意识开始模糊。精神力即将枯竭。洛璃的意识冰海…依旧死寂。
绝望…再次降临。
就在帝壹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
嗡…
他覆盖在洛璃手背上的那只手，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他的错觉！
嗡——！！！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冰层下涌出的第一股温泉，顺着两人接触的皮肤，逆流而上，狠狠刺入帝壹坏死神经的感知末端！
**「生命波动反馈：检测！」**
**「目标：洛璃 - 深层意识苏醒（萌芽）！」**
有效！
帝壹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精神瞬间一振！他立刻加大精神力的输出，将更多温暖的意念注入！
“洛璃！感觉到了吗？！阳光！花！妈妈…在等你回家！”
嗡！
那股暖流…似乎…壮大了一丝？！洛璃冰冷的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回握的力量？！
“有反应了！”苏晚惊喜的低呼带着哭腔！
秦岳立刻蹲下，冰冷的仪器再次贴上洛璃的颈部。冰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体温…回升0.1度。脉搏…出现微弱波动。神经反射…检测到初级信号。”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语速快了一丝，“继续。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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