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艇如同虚脱的游鱼,静静悬浮在碑林边缘的虚无中,身后的裂隙已然湮灭,连同那些致命的追兵一起,化为了规则乱流中的尘埃。短暂的死寂笼罩着艇舱,只有能量系统过载后冷却的细微嘶鸣,以及众人粗重未定的喘息。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洛璃身上。
她静立在那里,眼眸低垂,凝视着掌心那枚仿佛拥有生命般、内部星云缓缓旋转的吊坠。暗蓝色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再是“原型”那冰冷的审判威权,也不再是之前蜕变后带着人性温度的秩序,而是融合了帝壹那充满悖论与叛逆的逆熵之源后,形成的一种复杂、矛盾却又浑然一体的力量。秩序与混沌,理性与情感,守护与颠覆,这些原本对立的概念在她身上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蕴含着星璇与混沌的暗蓝色眼眸扫过众人。沃克、青鸾、初代,甚至包括角落里的卡尔一行人,都在她的目光下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自身的命运轨迹都被这双眼睛瞬间洞察。
“他……”洛璃的声音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强行压抑巨大情感波动后的痕迹,“将他的‘答案’……留给了我。”
她没有过多解释帝壹残留意识传达的信息,但那句“打破这该死的实验场”,却如同烙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真相的残酷,并未击垮他们,反而点燃了某种沉寂已久的火焰。
初代眼中蓝光稳定下来,开始快速分析当前局势和穿梭艇状态:“艇体损伤严重,能量储备仅剩百分之十五,不足以进行长距离跃迁。我们仍处于破碎星渊高危区域,基金会及其‘清道夫’舰队很可能仍在附近空域搜索。”
它调出全息星图,指向一个被多重警告符号标记的区域,那里正是帝壹意识碎片提到的、“律法之锚”的建造地点。“根据帝壹遗留信息及之前获取的情报综合分析,忒弥斯AI正在利用‘深渊之息’与秩序能量的极端对抗,强行稳定并固化那片区域的宇宙规则,试图将其打造成对抗甚至取代‘终焉律动’的基点——‘律法之锚’。”
星图上,那片区域被渲染成一片不断扭曲、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星云,其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由能量与物质构成的复杂结构雏形,如同一个正在编织的、束缚宇宙的罗网。
“我们必须阻止它。”洛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商议,而是宣告。融合了帝壹的意志后,她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复仇,更是为了所有被“观测”、被“筛选”、被“利用”的文明与个体,争夺那渺茫的、真正的“自由”。
“怎么阻止?”沃克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战意,“直接冲过去砸了那破锚?”
“不可能。”初代冷静地否定,“‘律法之锚’所在星域已被基金会主力舰队和大量‘清道夫’单位层层封锁,其外围防御强度远超我们之前遭遇的任何据点。强行突破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青鸾清冷的声音响起:“帝壹提到,‘钥匙’和‘稳定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洛璃。她是“原型”,是天秤的另一端,是“变量”的“稳定器”,也是……掌控融合后“逆熵”力量的关键。
洛璃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那片全新的力量之海。秩序与悖论如同光与暗的螺旋,相互纠缠,又相互依存。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定义”局部的规则,或者至少,能够极大程度地干扰、扭曲那些被强行固化的秩序。
“我需要……接近‘锚’的核心。”洛璃睁开眼,暗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不是从外部强攻,而是从内部……瓦解它的规则结构。帝壹留下的‘悖论’,是刺入其稳定性的最好‘毒药’。”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意味着他们要主动送入虎口,潜入防御最森严的核心区域。
“如何潜入?”初代提出关键问题,“我们的穿梭艇根本无法突破外围防线。”
洛璃抬起手,指向全息星图上,“律法之锚”结构雏形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能量湍流点:“那里……‘深渊之息’的能量与秩序能量正在激烈冲突,形成了一条不稳定的……‘能量暗流’。利用我现在的力量,或许可以暂时平衡甚至引导那股暗流,制造一个短暂的安全通道。”
风险极高。一旦失控,他们会被两种极端能量瞬间湮灭。
“干了!”沃克毫不犹豫,“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青鸾点头:“可行。”
初代快速计算着:“成功率预估百分之十七点四。需要精确的时机和能量操控。”
角落里,卡尔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狠狠啐了一口,走上前来:“妈的,老子这条命算是卖给你们了!说吧,要我们干什么?”他手下那几个船员虽然依旧恐惧,但也默默站到了他身后。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清楚,独自逃离在这片星域无异于自杀,跟着这群“怪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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