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鬼哭林的狼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神魂被侵蚀的隐痛。
“赦封山神，梳理地脉节点，汇聚山川灵气，”姜阎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紫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专注的锐芒，“对稳固‘网’的节点，反哺你本源，至关重要。”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笃的轻响：“不容有失。”
陆沉微微一怔。
他看着姜阎冷硬的侧脸，看着他紫眸中那不容置疑的、仿佛在规划一项重大战略部署般的专注神情。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冲散了刚才被无视的些微失落。
这家伙……虽然嘴上从来不说，甚至依旧冷得像块冰。但赦封新神，为他补全神魂……这件事，显然已经成了姜阎心中优先级最高的事项，被他摆在了重建三界秩序的核心位置。
这种无声的、以行动表达的重视，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陆沉……心头发烫。
“行。”陆沉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金眸也沉淀下来，带着属于天帝的郑重，“你定目标，我负责‘点火’。这次……我会量力而行。”他顿了顿，看着姜阎，“保证不拖你后腿。”
姜阎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那冰冷的紫眸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地图和光屏上流淌的数据流。
——断龙坳，名副其实。
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陡峭悬崖，怪石嶙峋，植被稀疏，裸露着大片灰黑色的嶙峋山岩。
一条狭窄崎岖、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涧蜿蜒其中，涧水浑浊湍急，发出沉闷的轰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压抑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荒蛮气息。
姜阎和陆沉沿着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老栈道艰难前行。
姜阎周身萦绕着内敛的寒气，驱散着试图缠绕上来的阴湿山岚。
陆沉则显得谨慎许多，金眸锐利地扫视着两侧陡峭的崖壁和脚下湿滑的石径，指尖微弱的金色电弧如同探针，感应着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
“就是这里了。”姜阎在一处相对开阔的、被三面峭壁环抱的石坪上停下脚步。
石坪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巨大的古樟树！
这棵樟树极其古老，树皮皲裂如龙鳞，虬枝盘结扭曲，如同挣扎的巨爪伸向灰暗的天空。树冠并不茂盛，甚至有些凋零，但树干异常粗壮，需数人合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庞大的根系之下，深深嵌入山岩的缝隙中，竟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不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残破金属碎片——刀柄的残骸、半截断裂的矛尖、扭曲变形的甲片……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血腥气，仿佛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厮杀。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灵性波动，正从这棵古樟树的躯干深处散发出来。
那波动带着深深的疲惫、沉重的守护意志，以及一种被血腥和杀伐之气长久浸染、几乎要迷失本性的痛苦挣扎。
“感觉到了吗？”姜阎的紫眸锁定古樟，声音低沉，“灵性很强，但……业障缠身，戾气深重。被这古战场的杀伐血气浸染了太久，神智恐怕已近迷失。”
陆沉的金眸也凝重起来，他感受着那灵性波动中混乱的杀意和深藏的守护执念，点了点头：“嗯，很混乱。像是……一个守着坟场的守墓人，快要被坟场里的怨气同化了。”他看向姜阎，“能确定它本性未失？”
姜阎闭上眼，无形的感知如同冰冷的触须，悄然探向古樟树的核心。
片刻后，他睁开眼，紫眸深处幽光流转：“魂光深处，一点纯粹的‘守护’灵性被血腥戾气压在最底层，如同风中残烛，但……未灭。”他看向陆沉，“可救，可封。但需先……涤荡其戾气，唤醒其本心。”
“涤荡戾气……”陆沉看着古樟树下那些锈蚀的兵器残骸，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仿佛能引动人心深处暴戾的古老血气，金眸微眯，“这活儿……有点费劲啊。”
姜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深蓝色的幽冥寒气在他掌心急速凝聚，散发出冻结灵魂、封绝邪祟的冰冷意志。他的目光落在古樟树那饱经风霜的虬结躯干上，紫眸冰冷而坚定。
涤荡戾气，唤醒本心。
赦封山神，稳固地脉。
为了那张能补全残缺的“网”，为了某个金眸混蛋能少吐点血……
再费劲，也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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