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的金属壁还在因为刚才那一拳而微微震颤,凹痕周围的漆皮像干枯的树皮般卷曲剥落,露出底下银灰色的合金质地。都枫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指节处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刚才那股突然暴涨的力量还没完全消退,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竟和电梯缆绳晃动的频率莫名重合。
“哥哥,你的手……”穿校服的女生怯生生地指着他的拳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怀里的书包滑到了地上,拉链崩开,露出里面的练习册和一个印着离卦站标志的钥匙扣。
都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缝间还残留着淡金色的微光,像细碎的星火在皮肤下游走。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缩手,刚想解释,电梯顶部的破洞突然传来刺耳的撕裂声——副手的钢轨手臂像条被激怒的毒蛇,带着呼啸的风声再次探了进来,这次的目标直指那个女生。
“小心!”都枫几乎是本能地将女生往旁边一推,自己则迎着手臂冲了上去。他记得周默说过,机械义体的关节是最薄弱的地方——就像地铁轨道的接缝,看似坚固,实则是应力最集中的节点。
右手的灵能再次沸腾起来,这次不再是不受控制的爆发,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引导着,顺着手臂涌向掌心。都枫死死抓住副手的钢轨手臂,指尖精准地扣住肘关节处的缝隙——那里果然有一道细微的金属接缝,上面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黑褐色油污,和他平时检修的地铁轴承如出一辙。
“找死!”副手的怒吼透过破洞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钢轨手臂突然剧烈扭动,试图挣脱都枫的钳制,巨大的力量让都枫的肩膀发出“咯吱”的抗议声,骨头像是要被生生拧断。
都枫咬着牙不肯松手,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淡金色微光正顺着接缝渗入义体内部,像滚烫的铁水浇进冰冷的模具。义体手臂的扭动幅度渐渐变小,表面的钢轨纹路开始不规则地闪烁,像是短路前的电流乱跳。
“这不可能……”副手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发出“嘀——”的长鸣,原本疯狂闪烁的指示灯骤然熄灭,只剩下紧急照明的绿光幽幽亮起。轿厢猛地一沉,随即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停在了半空中。电梯内部的显示屏上,原本滚动的楼层数字变成了醒目的红色——“超载”。
都枫和女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甩到了轿厢壁上,他趁机松开手,副手的钢轨手臂像条死蛇般垂了下去,关节处的接缝已经彻底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蓝色电线,像被扯断的神经。
“怎么回事?”女生抱着头蜷缩在角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电梯是不是要掉下去了?”
都枫稳住身形,走到电梯门旁,透过门板与轿厢的缝隙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两侧井壁上的导轨,像巨兽的肋骨般交错延伸。他敲了敲轿厢壁,声音沉闷发空:“不是掉下去,是卡在楼层之间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紧接着是副手气急败坏的咆哮:“我的手臂!你把我的手臂怎么样了?”
都枫再次凑近缝隙,这次看清楚了——他们正好卡在12楼与13楼之间,距离13楼的楼层平台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而在平台的地板上,副手那条断裂的钢轨手臂正躺在那里,断口处的电线还在滋滋地冒着火花,像条濒死的蜈蚣。
更让他意外的是,13楼的走廊里居然还亮着灯。惨白的日光灯管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站在平台边缘,手里拿着个保温杯,似乎是被刚才的巨响惊动的加班族。
男人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钢轨手臂,他愣了几秒,弯腰捡了起来,对着灯光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嘟囔着:“这玩意儿……怎么跟我家洗衣机的电机转子这么像?上个月刚换下来一个,型号都差不多。”
都枫的心脏猛地一跳。
洗衣机电机?天枢财团花大价钱打造的机械义体,核心部件竟然是家用洗衣机的电机改造的?这未免也太讽刺了——就像用黄金打造的刀柄,里面却藏着块生锈的铁刃。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副手的吼声打断了都枫的思绪。破洞上方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似乎副手正试图从破洞钻进来。
都枫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用肩膀猛地撞向电梯门,老旧的轿厢门发出痛苦的呻吟,被撞开一道勉强能过人的缝隙。外面的冷空气涌了进来,带着13楼特有的消毒水味——这层楼似乎是某家医院的体检中心,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还贴着“入职体检流程”的海报,上面的箭头像某种诡异的卦象符号。
“快出去!”都枫一把将女生推出缝隙,自己则转身从地上捡起那个女生掉落的书包,往破洞上方扔了过去。书包正好砸在副手探进来的脑袋上,里面的练习册散落一地,纸张在电梯井的气流中飞舞,像一群白色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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