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年窖的石门被禅杖顶住时,疯和尚的袈裟已被划破了三道口子。黑袍人手里的黑匣子正对着窖顶的通脉藤根须,“滋滋”的吸噬声中,那些百年老藤的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枯萎。
“老衲早该想到是你,”疯和尚喘着粗气,禅杖的铜环碰撞出急促的响,“十年前你送双生籽去北境,回来后总坛的镇星石就多了道细纹,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
黑袍人摘下面罩,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眼角的疤痕与北境牧民特有的颧骨轮廓重合,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草原的辽阔,只有蚀脉液般的阴冷。“大师好眼力,”他轻笑一声,黑匣子又往前递了递,“可惜明白得太晚。这藏年窖里埋着的‘记忆’,可比镇星石重要多了——初代守脉人封印噬脉者的方法,就刻在最底层的龟甲上。”
石敢当带着苏清月赶到时,正看见黑袍人用黑匣子的暗线缠住疯和尚的手腕。老和尚的脉语正被快速吸走,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蜡黄,却死死不肯松开禅杖:“那龟甲上的不是方法,是诅咒!你敢动它,整个地脉都会反噬!”
“诅咒?”黑袍人眼中闪过疯狂,“能让噬脉者大人重见天日,这点反噬算什么!”他猛地拽动暗线,疯和尚痛呼一声,禅杖脱手飞出,撞在窖壁上,震落大片尘土。
苏清月突然解开腰间的“承久图”屏风,屏风上的脉语符号在她灵力催动下亮起,像张展开的光网,瞬间缠住黑袍人的手臂。那些绣线里掺着双生藤的纤维,遇黑匣子的暗线竟燃起金色的火苗,逼得黑袍人下意识松开了手。
“绣娘们的心血,没白费。”苏清月咬着牙,指尖因过度催动灵力而发白。这屏风本是为了传承守护故事,没想到此刻成了救命的武器。
石敢当趁机扑过去,工兵铲带着风声劈向黑袍人。对方显然没料到这少年力气如此之大,慌忙侧身躲避,黑匣子“当啷”掉在地上,匣盖崩开,滚出几粒黑色的种子——与白长老黑杖里的噬脉者卵一模一样。
“这些年你在总坛埋下多少卵?”石敢当用铲柄抵住黑袍人的咽喉,余光瞥见疯和尚正往龟甲的方向爬,“白长老的安神汤、张管事的蚀脉液、北境的黑雾……全是你搞的鬼!”
黑袍人却笑了,笑声在窖里回荡,带着种破釜沉舟的诡异:“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看看外面吧,藤网是护住了九州,可地脉深处的沉城、被黑雾笼罩的北境、被影子啃食的珊瑚礁……它们早就不是‘九州’了!噬脉者大人说,只有打破这腐朽的藤网,让所有地脉重归混沌,才能真正‘平等’!”
“平等?”疯和尚终于爬到龟甲旁,用身体护住那些刻满纹路的甲片,“让沉城的石骨永远活在黑暗里,让北境的牧民变成黑雾的傀儡,这叫平等?初代守脉人封印噬脉者,不是怕它们强大,是怕这‘平等’——那是把所有生机拖进地狱的平等!”
石敢当突然注意到黑袍人脖颈处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朵枯萎的双生花。那是守脉人血脉的证明,只有与藤网脉语共生过的家族才会有。“你是……初代守脉人的后裔?”他震惊地后退半步,“你在背叛自己的祖先!”
黑袍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祖先?他们为了守住这破网,把我们分支赶到地脉边缘,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噬脉者啃食!我父亲临死前说,藤网的光从来照不亮所有角落,与其守着这虚假的温暖,不如让一切归零!”
他突然猛地撞向石敢当,趁着少年躲闪的瞬间,抓起地上的黑匣子就往龟甲冲去。疯和尚眼疾手快,抓起块星核石砸过去,正命中黑匣子的核心。匣子发出一声凄厉的爆鸣,黑烟弥漫中,黑袍人抱着手臂惨叫——他的手掌已被匣子的碎片刺穿,伤口处正渗出黑血,像被自己的武器反噬。
“快走!”疯和尚对石敢当喊道,“龟甲上的封印不能破!去观星台帮陈默,镇星石才是关键!”
苏清月扶起老和尚,发现他手腕上的皮肤已开始发黑,显然被黑匣子的蚀脉液侵入。“您怎么办?”她急得眼眶发红。
“老衲守了一辈子藤网,最后就在这藏年窖里再守一次,”疯和尚推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颗佛珠,塞进苏清月掌心,“这是用双生藤心做的,能暂时挡住蚀脉液,告诉陈默……别学初代守脉人硬扛,藤网的力量不在龟甲里,在人心上。”
黑袍人在黑烟中挣扎着站起,眼神涣散却依旧盯着龟甲:“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他抓起块尖锐的窖石,猛地砸向龟甲!
“铛”的一声脆响,龟甲没碎,黑袍人却突然僵住,瞳孔里渗出黑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半截禅杖——是疯和尚用最后的力气掷出的。
“你……父亲骗了你……”疯和尚的声音越来越低,“分支不是被抛弃的……是初代守脉人派去看守地脉缺口的……那才是最危险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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