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总坛的晨雾里就飘着草木的腥气。陈默蹲在九州柱旁,看着那段藤根在刻痕里轻轻颤动,像有生命般吐纳着雾气。他指尖刚触碰到石柱,藤根突然“啪”地弹出一小截嫩尖,在他手背上扫过,留下一道微凉的痒意。
“醒了?”他低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个陶土小罐,倒出些清水浇在藤根周围。水珠顺着刻痕渗下去,藤根竟顺着水迹蜿蜒爬行,在石柱上勾勒出半片叶子的形状——是双生藤的叶子,左边一片带着晨露的莹白,右边一片染着晚霞的橙红。
这是藤根第一次主动“画”出形状。陈默拿出随身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痕迹刻下去,生怕碰疼了它。刻到叶尖时,藤根突然加速,笔尖般的嫩尖在石柱上划出细密的纹路,像在补充叶脉的细节。那些纹路极细,需凑近了才能看清,竟与苏清月绣在“承久图”上的金线脉络分毫不差,连南洋珊瑚礁的波纹都复刻得栩栩如生。
“是想告诉我什么吗?”陈默凑近了些,闻到藤根散发着淡淡的松脂香,混着点海水的咸涩——那是南洋珊瑚砂的味道,是苏清月绣线里的灵力残留。他忽然想起昨夜苏清月咳着血说的话:“藤网的每根线,都在记着谁帮过谁呢。”那时她刚从绣绷前挪开,指尖还缠着未用完的金线,线尾沾着点北境的雪粒,是石敢当托信鸽带回来的,说要“让总坛也尝尝北境的凉”。
正想着,藤根的嫩尖突然顿住,猛地缩回刻痕深处,只留下一道极淡的银线。陈默抬头,看见东方的天际裂开道金缝,第一缕阳光正爬过总坛的飞檐,落在他脚边的草叶上。草叶上的露珠里,竟映出藤根的影子——不是在九州柱里,而是在北境的雪地上,正缠着一株冻得打蔫的双生藤苗,像条温暖的围巾。苗叶上还沾着点暗红,是珊瑚灵砂的痕迹,在雪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他心里一动,转身往守脉人的住处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石敢当的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那光雾炸开的时候,我看见藤苗的根须里,裹着些红色的砂粒,跟南洋的珊瑚砂一个味。当时就琢磨,这砂怎么跑这么远?后来才想明白,是总坛的藤网在搭手呢。”
“还有更奇的,”另一个声音接话,是北境分坛的守脉人老周,他举着个布包走进来,里面裹着几片双生藤叶,“我们在雪地里捡到这些,你看这叶子,两面颜色不一样,背面竟有总坛九州柱的刻痕纹路。老石说,这是藤条在认亲呢。”
陈默推开门时,石敢当正举着片叶子给众人看。叶子左边莹白如霜,右边橙红似火,叶背的纹路果然与九州柱上的刻痕分毫不差,连他昨夜新刻的箭头都清晰可见。藤根在石柱上画的半片叶子,原来在北境结出了完整的模样。
“你来得正好,”石敢当把叶子递过来,指尖还沾着北境的冻土,“老周说,蚀灵雾退了之后,地里冒出好多新苗,根须都往一个方向长——你猜是哪?”他故意卖关子,见陈默不接话,又自己揭晓答案,“往南!说是想顺着藤网爬回总坛看看。”
陈默捏着那片叶子,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暖意,像握着颗小小的太阳。他想起刚才藤根的异动,突然明白:有些守护从不用大声说,就像这藤根,在晨光里悄悄记下每一笔,再沿着风,沿着水,沿着千万人织就的网,把暖意送到该去的地方。南洋的珊瑚砂顺着金线北上,北境的新苗循着根须南行,藤网早就在天地间搭好了看不见的桥。
“对了,”老周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黑褐色的石头,表面坑坑洼洼,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是从蚀灵雾里捡到的,硬得很,用锄头砸都砸不碎。但凑近了能听见‘嗡嗡’声,像……像很多人在说话。”
陈默接过石头,陨骨在掌心突然发烫。他将石头贴在九州柱上,刻痕里的藤根瞬间躁动起来,嫩尖刺破石面,像条金色的小蛇钻进石头的缝隙。石头发出“咔嚓”的轻响,表面裂开细小的纹路,透出里面的景象——是无数模糊的人影在雪地里栽种藤苗,有北境的牧民,有总坛的守脉人,甚至还有几个穿南洋服饰的渔人,正用珊瑚砂给苗根保暖。
“是‘记忆石’。”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蚀灵雾吞噬灵力时,会把生灵的记忆凝成石头。这些……是所有参与守护的人,留在雾里的念想。”
藤根的嫩尖从石头里钻出来,拖着一缕银灰色的光丝,缠回九州柱的刻痕里。光丝散开,化作细碎的光点,落在陈默刻的箭头上,箭头顿时亮起,像被点燃的星火。
石敢当看着这一幕,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藤根是想让我们把这些记忆刻在柱上!让后来人都知道,北境的雾不是老石一个人吹散的!”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去找凿子,有人铺开纸笔记录,连老周都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当时的场景。陈默站在九州柱前,看着藤根的嫩尖顺着箭头继续往前探,在石柱上又画了朵小小的双生花,花瓣上一边写着“南”,一边写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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