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吓得“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地面:“陛下,臣、臣是收到下头人回报,说小殿下被殿下责罚,伤得站不稳,臣一时心急,就、就说得重了些……但、但回报的人确实说小殿下腿脚不便……”
朱元璋冷哼一声,抱着朱允熥往前凑了凑,指着地上的毛骧:“你听听!他说你腿断了!你自己摸摸,腿还在不在?”
朱允熥一听,立刻停下哭,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又抬头看朱元璋,眼睛瞪得溜圆,带着哭腔道:“没、没断啊……就是有点麻……”
“有点麻?”朱元璋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屁股,“那你刚才说要死了?合着你们一个个都拿咱当傻子糊弄?”
毛骧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臣罪该万死!臣不该轻信传言,更不该夸大其词!请陛下降罪!”
朱元璋瞪着他:“降罪?回头再跟你算账!今天这事,若不是咱亲眼来看,怕是就得被你们这些‘消息’骗得寝食难安!滚下去!好好查清楚是谁传的瞎话!”
“是!臣遵旨!”毛骧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朱元璋低头看向怀里的朱允熥,没好气道:“还有你,小小年纪就学会装模作样骗长辈,真当咱老眼昏花了?”
朱允熥被说得低下头,小手揪着朱元璋的衣襟,小声嘟囔:“是他先说我腿断了……”
“他说你就信?就跟着哭天抢地?”朱元璋点了点他的额头,“下次再这样,看咱不治你!”
别一边太医院内,戴思恭正围着药箱疾步打转,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灼:“快!把那上好的金疮药、断续膏都包好!还有人参片,得是三年以上的野山参,切片用锦盒装着!”
旁边的药童手忙脚乱地往木箱里塞药,指尖都在发颤:“院首,都、都齐了……”
戴思恭拎着沉甸甸的药箱,身后跟着三个善长治伤的老太医,个个都跑得气喘吁吁,棉袍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裤。为首的李太医一边跑一边抹着额头的汗,声音发飘:“戴院判,这淮王殿下……可千万得撑住啊!咱太医院这几十颗脑袋,可经不起陛下那雷霆之怒!”
戴思恭脚下不停,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少废话!跑快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淮王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别说出事,就是少了根头发丝,他们这些当太医的都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戴思恭一行人刚冲到东宫门口,就听见暖阁里传来“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朱元璋怒不可遏的吼声:“朱标你个逆子!今日不打死你,难消咱心头之恨!”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猛地顿住——果然!陛下这是得知淮王被太子打伤,动了真怒!身后三个老太医更是吓得腿一软,险些瘫在雪地里,李太医嘴唇哆嗦着:“完了完了……太子都被打成这样,淮王殿下怕是……”
戴思恭定了定神,紧了紧手里的药箱,深吸一口气往里冲。刚掀帘就见朱元璋正追着朱标绕着炭盆转圈,手里还拎着根藤条,朱标一边躲一边急喊:“父皇!您听儿臣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
戴思恭见状反倒松了半口气——还好,太子还能跑,看来没动真格的。他不敢上前劝,眼珠一转,瞅见站在角落的王景宏,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急问:“王公公!快跟老奴说说,淮王殿下在哪?老奴带了太医院最好的医官,这就去瞧治!”
王景宏被暖阁里的动静闹得头大,见戴思恭一脸焦灼,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戴院判,你说谁?淮王殿下?”
“是啊!”戴思恭急得直搓手,“宫里传的火急火燎,说淮王殿下被太子殿下打伤得只剩一口气了,陛下这不是正发怒吗?快指个地方,我等好救人啊!”
王景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往暖阁角落的软榻那边一抬下巴:“喏,那不就是?”
戴思恭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只见屋内软榻上堆着半人高的锦被,朱允熥正窝在里头,怀里揣着个蜜饯罐子,左手捏着块梅花酥,右手还在摆弄桌上的九连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脑门上还沾着点点心渣,哪有半分“只剩一口气”的模样?
“这……这是……”戴思恭张着嘴,手里的药箱“咚”地砸在地上,里头的瓷瓶撞得叮当响。
戴思恭僵在原地,看着软榻上那个吃得满脸点心渣、还哼着跑调小曲的朱允熥,嘴角抽了抽——这哪是“只剩一口气”,分明是精力旺盛得没处使!他弯腰捡起药箱,里头的瓷瓶碎了好几个,药味混着瓷片的腥气飘出来,心里把传消息的人骂了千百遍:瞎传什么话!害得他们拎着救命药箱跑断腿!
可脸上还得端着太医的体面,他清了清嗓子,进屋走上前对着朱允熥拱手:“小王爷安好?听闻您近日有些不适,臣等奉命来给您把把脉,看是否需要调理调理。”
朱允熥从蜜饯罐里掏出颗话梅,含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把脉?我没病啊……哦,是不是父亲又让你们来盯着我练字?我下午已经写了三张了!”
戴思恭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只是例行问诊,小王爷不必紧张。”他伸出手,示意朱允熥把胳膊伸出来。
朱允熥不情不愿地放下九连环,把油乎乎的小手往袖子上擦了擦,才慢吞吞地伸出胳膊。戴思恭指尖搭上他的腕脉,只觉得脉象跳得又快又有力,哪有半分虚浮之气?分明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允熥!允熥撑住!皇奶奶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马皇后的呼喊从院外传来,只见她提着裙摆快步闯进来,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摇晃,脸上满是焦急。可当看清暖阁里的景象——朱允熥正盘腿坐在榻上,手里还攥着半袋蜜饯,戴思恭等太医站在一旁,脸色尴尬——马皇后的脚步猛地顿住,疑惑地眨了眨眼。
“皇奶奶?”朱允熥抬头,嘴里还含着颗话梅,油乎乎的小手举着九连环,“我没病呀,他们非要给我把脉。”
马皇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瞪向戴思恭:“你们又听了谁的瞎话?这孩子刚还在跟我念叨九连环难解,哪来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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