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暖阁内,落针可闻。夏原吉、金忠瞪大了眼睛,被太子这石破天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狠辣策略彻底震住了!这已不是简单的辩驳,而是要将对手拖入他们最不擅长、也最无法回避的领域——用冰冷的现实、用切身的病痛、用无法辩驳的“格物”实证,去拷问那些虚伪的“人伦”!
姚广孝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激赏!他抚掌长叹:“太子殿下此策…大善!大善!以‘骨’照其‘心’,以‘虫’证其‘伪’!此乃诛心之刃!可抵十万雄兵!”
朱棣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右眼深处最后一丝迟滞被锐利的光芒彻底驱散。他看着儿子,看着那张沉静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小脸,胸中的怒火已被一种更深沉、更澎湃的情绪所取代。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准!”
一个字,斩钉截铁,如同惊雷!
“着司礼监、礼部、太医院、格物院,即刻办理!图谱、图说、辑要,务求精良,广布天下!凡有阻挠刊印、张贴、宣讲者,无论品级,以抗旨论处!江南之事…”朱棣的目光转向南方,带着一种冷酷的决断,“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亲赴金陵!按太子之策行事!凡鼓噪罢考、诽谤新政、煽动叩阙之首恶者,锁拿进京!朕要亲眼看一看,他们的‘圣贤心’,是红是黑!”
“臣等遵旨!”姚广孝、夏原吉、金忠齐声领命,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振奋。一条全新的、以“格物”实证为武器、直击要害的战线,已然铺开。
金陵城的冬雨,缠绵而阴冷,如同化不开的愁绪,浸润着古老的街巷与人心。
江南贡院外的聚集,在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带着北地寒风的铁蹄抵达后,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迅速地消散了。恐惧压倒了愤怒。士子们看着那些眼神冰冷、按着绣春刀的缇骑,看着张贴在府衙、城门、甚至茶楼酒肆醒目位置的《新编人体脏腑血脉全图》和《疫虫图说》,再听到官府明令:凡煽动罢考、诽谤者,其家若有因庸医误诊或疫病而死者,亲属可持图鸣冤…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思想之争,而是赤裸裸的、关乎切身利害甚至家族命运的清算!那图谱上纤毫毕现、甚至令人作呕的人体内部结构,那些形态狰狞、被标注为“鼠毒疫虫”、“肺痨杆菌”的微小怪物,如同无形的枷锁,拷问着每一个曾经激烈反对者的良知与恐惧。谁家没有生老病死?谁又能保证自己或亲人,不曾被庸医所误?
喧嚣的抗议,在冰冷的现实和更冰冷的皇权铁腕面前,迅速地转为窃窃私语,最终化为一片压抑的死寂。罢考之议,烟消云散。
然而,风暴并未平息,它只是以另一种更诡异、更凶险的方式,悄然转向。
苏州府,拙政园深处,一间暖阁熏香缭绕。
几位身着便服、却难掩清贵气度的官员(多为江南籍贯、与旧派关系密切的致仕或在职官员)围坐。气氛凝重,主位上,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江南文坛泰斗,暗中与刘三吾交好),正闭目养神。桌上,摊开着新刊印的《新编人体脏腑血脉全图》和几份谤议传单的抄件。
“格物院…太子…这是要掘我儒家千年道统的根啊!”一个面皮焦黄的中年官员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以妖图惑众,以酷法慑人!长此以往,圣学危矣!”
“掘根?”主位上的老者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近乎怨毒的精光,“他们掘的不止是道统的根…更是人心的根!人伦纲常,孝悌之义,乃立身立国之本!此等公然刊行人体脏腑之图,宣扬解剖之学,与禽兽何异?此风若长,父将不父,子将不子!人皆可剖,何谈孝道?何谈敬畏?此乃亡天下之兆!比穷兵黩武更甚!”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的人体图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此图,便是他们的催命符!也是…我们的契机!”
几日后,一则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江南的市井坊间、甚至某些士绅内宅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格物院那些妖人,为了画那邪图,竟…竟掘坟偷尸!专挑新葬的童男童女!取其心肝脾肺…作那邪法!”
“何止偷尸!我三姑家的表侄在应天府衙当差,亲耳听说的!有走丢的孩童,就是被格物院的爪牙掳了去…活活解剖了!惨呐!”
“活…活剖?!”
“千真万确!说是什么…要观察‘活体’变化!那图上画的,都是活人身上取下来的!丧尽天良啊!”
“难怪朝廷要强推这邪术!这分明是…分明是要用童男童女的精魂,炼那长生不老的妖法!皇帝…还有那位小太子…都被妖人蛊惑了!”
流言越传越邪,越传越具体,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听闻者的心头。尤其是有孩童走失或夭折的家庭,更是被这流言刺激得疑神疑鬼,悲痛欲绝。一种对格物院、对朝廷、尤其是对主导新医的太子朱高炽,刻骨的恐惧与仇恨,在流言的滋养下,如同毒草般在阴暗的角落疯狂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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