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张猛涣散的瞳孔似乎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李时珍,那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奇异的清明?他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气音:
“…镜…看…里面…炸…炸了…西…西…角…”
话音未落,他全身猛地一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满的弓弦,绷紧到极限!随即,所有的力量骤然消散,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瘫软下去。那双布满血丝、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低矮的营房屋顶,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
“张猛——!” 李时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身体一晃,几乎栽倒。王徵猛地扶住他,自己的手却也在剧烈颤抖。周围的防疫生们,有的掩面而泣,有的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小小的角落。
“院判!院判!” 一个防疫生突然指着张猛依旧在缓缓渗出黑血的腋下溃烂处,声音带着极度的惊骇,“快看!脓…脓血的颜色!”
李时珍和王徵强忍悲痛,凝神看去。只见那不断渗出的脓血,其颜色竟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暗黑粘稠,在那污浊的黑色深处,似乎…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败之色?如同被烈火焚烧后的余烬!
“灰…灰败?” 王徵的镜片瞬间蒙上一层水汽,他猛地想起张猛临死前那破碎的呓语——“西角”?!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失声叫道:“快!取样本!取他说的‘西角’!腋下肿核深处!快!”
李时珍如同被点醒,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悲伤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他猛地抄起旁边消毒盘中最锋利的银刀,没有丝毫犹豫,极其精准而快速地,刺入张猛那依旧滚烫、溃烂流脓的腋下深处!刀刃巧妙地避开主要的血管,直抵那已经破碎不堪的肿核核心区域!
粘稠、腥臭、混杂着黑色坏死组织和诡异灰败色泽的脓血涌出。李时珍的手稳如磐石,用特制的琉璃吸管,极其小心地吸取了肿核最深处、颜色最为灰败的脓血组织!
“验疫室!快!” 李时珍捧着那如同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琉璃样本管,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临时搭建的格物验疫室!王徵紧随其后,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金陵,格物院核心验疫堂。
鲸油灯的光芒被调至最亮,将整个验疫堂照得如同白昼。肃穆、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那台珍贵的“显微定真镜”被安置在中央,黄铜镜身在灯火下流转着幽光。
朱棣高大的身影,就立在显微镜旁!他微微俯身,玄色龙袍的威仪与冰冷的科学仪器形成一种奇异的、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朱高炽侍立一旁,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目镜的方向。夏原吉、金忠等重臣屏息凝神,站在稍远处,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验疫堂,落针可闻。
一名格物院最资深的防疫博士,在李时珍弟子(李时珍北上后留守)的指导下,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极其稳定地操作着。他将一份取自金陵最近爆发“类卸甲风”病例的样本(已排除鼠疫,用作对比),小心翼翼地置于载物台,调整焦距。
朱棣的目光,透过那小小的目镜,第一次看到了微观世界的景象。视野中,是相对“平和”的血液景象,有圆盘状的红影(红细胞),还有一些如同小舟般漂浮的白影(白细胞)。虽然同样陌生,但并无那种令人心悸的邪恶感。
“此乃常人之血。” 防疫博士的声音干涩地解释着。
朱棣直起身,眉头微蹙,不置可否。他指向旁边另一份样本——那是李时珍自大同加急送回、混有“石灰毒瘴”的样本复制图样及描述文字。“换这个!”
防疫博士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换上了那份标注着“石灰毒瘴(含鼠尸残骸及妖虫)”的样本复制品。他再次俯身,调整焦距。
这一次,目镜中的景象骤然剧变!灰白色的粗糙“砂砾”(石灰)缝隙间,清晰地呈现出深褐色的腐烂碎屑和干瘪的鼠类残骸!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残骸的表面和缝隙里,密密麻麻地附着着、蠕动着无数形态诡异的黑色小点!它们有的如粗短的钉子,有的如细小的沙砾,疯狂地扭动、聚集!正是李时珍和王徵笔下那地狱般的“妖虫”景象!
朱棣的身体,在看清这景象的瞬间,猛地绷紧!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那双睥睨天下的深邃眼眸,此刻瞳孔骤然收缩,爆射出如同实质的、足以焚毁万物的怒火与…一种洞悉邪恶本源后的极致冰冷!他放在显微镜黄铜镜身上的大手,指关节因用力而瞬间发白,坚硬的黄铜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妖孽!”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滔天杀意的低吼,如同闷雷,从朱棣的胸腔深处迸发出来!整个验疫堂的温度仿佛骤降!夏原吉等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从未见过陛下流露出如此…纯粹的、针对某种“存在”本身的刻骨杀意!那不是对敌人的愤怒,而是对一种颠覆认知、亵渎生命本源的“邪物”的本能憎恶与毁灭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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