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上官桀发出一声屈辱到极致的嘶吼,身体因愤怒和剧痛而猛烈地抽搐着,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
狱吏松开手,任由那支笔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也不看上官桀,端起托盘,走向右首的上官安。
上官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当狱吏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时,他甚至没有挣扎,只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鸣般的惊叫,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狱吏如法炮制,抓起他那软绵绵、沾满污秽的手,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指印也摁在了供状上。那指印,比上官桀的更加模糊、更加无力。
狱吏拿着摁好指印的供状,恭敬地退出囚室,将托盘重新递还给张安世。
张安世接过,垂首肃立。
霍光自始至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上官桀的疯狂挣扎和屈辱印记,看着上官安的彻底瘫软和卑微指印。那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早已完成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最后在那份摁了两个污浊指印的供状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上官桀那怨毒扭曲的脸,穿透了这污秽的囚室,穿透了诏狱厚重的石壁,落在了某个遥远而冰冷的地方。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念着什么。那声音太轻,太模糊,被囚室里上官桀粗重的喘息和上官安绝望的呜咽彻底淹没。
只有离他最近的张安世,似乎捕捉到了那瞬间消散在污浊空气中的、极其轻微的两个音节:
“凤儿…”
随即,霍光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在昏黄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他不再看囚室内一眼,迈开脚步,朝着那散发着恶臭和绝望的、黑暗无边的甬道深处走去。脚步声沉稳依旧,带着一种踏碎一切障碍的决绝,和一种背负着无法言说的沉重、独自走向深渊的孤寂。
张安世紧随其后,捧着那份墨迹和指印都未干的供状,如同捧着两份刚刚签下的死亡契约。
甬道深处,只剩下上官桀那如同野兽般不甘的、断断续续的咆哮,和上官安那如同游丝般、越来越微弱的绝望呜咽,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血腥气中,徒劳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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