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军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是上官桀的心腹吧?昨夜…想护主突围的,有你?”
疤脸汉子咬着牙,不答。
“哼!” 军侯冷哼一声,毫无预兆地,猛地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狠狠踹在疤脸汉子的小腿迎面骨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 疤脸汉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猛地一软,剧痛让他瞬间冷汗淋漓,浑身颤抖!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军侯!
“拖出去!” 军侯厌恶地挥挥手,仿佛处理一块肮脏的破布,“东市,今日加餐!让这些上官家的忠狗,去地下继续伺候他们的主子!”
疤脸汉子被如同死狗般拖了出去,那条被踹断的腿在冰冷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带着血沫的痕迹。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暴力和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连啜泣声都停止了,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粗重压抑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恐惧,浓得令人窒息。
城北,一片新划定的、毗邻上林苑的沃野。
秋风掠过已经开始泛黄的麦浪,带来一阵泥土和成熟作物的气息。这本该是收获的季节,是农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季节。然而此刻,田垄间却看不到一个农人。只有一队队执金吾的缇骑,手持长戟,如同黑色的界桩,冷漠地矗立在田埂上、道路旁,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彻底封锁。
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田边的主道上。霍禹、霍山、霍云等几个年轻的霍家子弟,在众多家奴仆役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站在田头。霍禹穿着一身崭新的玄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佩着长剑,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近乎贪婪的兴奋。他手中拿着一张崭新的、墨迹淋漓的地契,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眼前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即将属于霍家的肥沃田产。
“哈哈!好!好地!” 霍禹用力拍了拍旁边一个穿着低级执金吾武官服饰的军官肩膀,那军官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桑弘羊那老匹夫,搜刮了半辈子民脂民膏,倒给咱们霍家置办了这么一大片好田!真是…死得其所啊!”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轻佻和得意,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只关乎利益的美事。
“正是正是!” 霍山连忙附和,他年轻的脸庞上也满是兴奋的红光,“大哥你看那边,靠近渭水河湾的那片,据说引水灌溉最是便利!以后种稻米,收成肯定极好!”
“还有那些庄子!” 霍云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几处桑弘羊名下被一同抄没的农庄轮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快感,“里面的农具、牲口、存粮,还有那些依附的徒附农户…啧啧,都是现成的!省了多少功夫!”
几个霍家子弟旁若无人地谈笑着,指点江山,规划着这片沾满桑家血泪的新产业。他们身后的家奴仆役们,也个个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喜色。仿佛这片土地不是用无数人头和家族覆灭换来的战利品,而是他们霍家应得的、天经地义的奖赏。秋风吹拂着他们的锦袍衣袂,也吹来了远处田野间若有若无的、被强行驱离的原桑家佃农那压抑的哭泣声。但这声音,被霍禹等人兴奋的谈笑声彻底淹没。
大将军府,书房。
门窗紧闭。但那浓重的、无处不在的血腥气,似乎依旧能顽强地透过门窗的缝隙钻进来,混合着书房内醒神药草燃烧后残留的苦涩余烬,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却又无法摆脱的气息。
霍光没有坐在书案后。他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那幅巨大的长安城防舆图前。舆图上,东市的位置,被朱砂笔醒目地圈了出来,像一块巨大的、无法愈合的疮疤。城西桑府、城北上林苑新得的田产、城东上官府…都做了新的标记。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常服,宽大的玄色大氅披在肩上,却掩不住那背影透出的深深疲惫。他的身形似乎比昨日更加佝偻了几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发白,微微颤抖着。
书案上,摊开着几份刚刚送来的文书。一份是杜延年关于株连清查的最新进展汇报,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弃市”、“流徙”、“没官”等冰冷的朱批。另一份,是霍禹呈上来的,关于接收桑弘羊田产、庄园、徒附的详细清单,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
霍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舆图上那个朱红的圈上,钉在那些新标记的地点上。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东市那三声沉闷的斩击,回荡着桑弘羊最后那句充满傲骨和不屑的呐喊,回荡着上官桀那怨毒到极致的诅咒,也回荡着…霍禹等人方才在府门外,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掠夺快感的谈笑声!
“盐铁之策!利在千秋——!霍光小儿!你…你岂知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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