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所有侍立的官员、祝官、侍卫,脸上都露出了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神情!自发送来粟米棉布为皇后贺?这简直是亘古未闻!粟米?棉布?腌菜?草鞋?这哪是给皇后的贺礼?这分明是…是给自家亲人的添妆!
刘询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扶着许平君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许平君更是浑身剧震,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潮红,那双一直强忍疲惫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如同拨云见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方冰冷的青玉玺绶,仿佛要从中汲取某种力量。
“让开!让老身过去!”一个苍老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穿透了门外鼎沸的人声,清晰地传入了大殿!
沉重的朱漆大门,竟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昏暗的大殿,如同金色的利剑劈开了千年的幽暗!光柱中,尘埃狂舞。
逆着耀眼的光线,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那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老妪,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风尘仆仆。她枯瘦如柴的手中,紧紧捧着一个粗陶大碗,碗里是满满当当、颗粒饱满、黄澄澄的粟米!那粟米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流动的黄金!
老妪浑浊的老眼,穿过殿内惊愕的人群,死死锁定了凤冠翟衣、被刘询扶着的许平君。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纵横的皱纹因激动而扭曲。她猛地向前踉跄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碗沉甸甸的粟米高高举起,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穿透了整个宗庙的沉寂,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陛下!娘娘!收下吧!收下老婆子的心意!这是新打的粟米!香着哩!老婆子知道…知道您二位是好人!是念着咱们穷苦人的好人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虔诚:
“故剑情深!故剑情深啊!老天爷开眼!咱老百姓,认您这位‘故剑天子’!认许娘娘这位‘故剑皇后’!”
“故剑天子!”
“故剑皇后!”
这嘶哑而朴素的呼喊,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宗庙大殿内轰然炸响!在刘询和许平君的心头轰然炸响!
刘询的瞳孔骤然收缩!许平君更是浑身剧颤,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那滚烫的泪水,瞬间冲花了脸上薄薄的脂粉,也冲垮了所有强装的平静与忍耐!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身体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殿内所有的官员、侍卫,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霍光站在阴影里,脸上的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门口那捧着粟米的老妪,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刺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令人牙酸的车轮摩擦声,伴随着骏马暴躁的嘶鸣,在宫门外的喧哗声中突兀地响起!
“滚开!贱民!挡了夫人的车驾,你们有几个脑袋!”一个尖利跋扈的嗓音穿透喧嚣,充满了暴戾和厌恶!
紧接着,是车帘被粗暴掀开的“哗啦”声!
霍显那张因极度的嫉妒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的脸,出现在一辆装饰奢华、由四匹纯黑骏马拉着的安车车窗后!她死死盯着宗庙大门的方向,盯着门缝里那捧着粟米的老妪,盯着殿内隐约可见的、凤冠翟衣的许平君!她的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毒蛇!
“故剑皇后?!”霍显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刻骨的讥讽和疯狂的恨意!
她猛地缩回车内!下一秒,一只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狠狠抓住车窗边一个插着鲜花、盛着清水的细颈白玉瓶!
“砰啷——!”
一声刺耳至极、令人心悸的脆响!
那只价值连城的白玉瓶,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掼砸在安车坚硬的车厢地板上!
晶莹的碎片和清水瞬间四溅!如同她心中那被彻底碾碎的、名为理智和容忍的东西!几片锋利的碎瓷,甚至弹跳起来,割破了她华贵的裙裾!
“走!”霍显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回府!”
安车在车夫惊恐的鞭笞和金吾卫的强行开道下,如同逃离地狱般,粗暴地撞开拥挤的人群,在一片惊叫和怒骂声中,绝尘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碎瓷、污水,以及被车轮碾过的、散落一地的、黄澄澄的粟米…
喜欢汉阙惊澜请大家收藏:(m.20xs.org)汉阙惊澜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