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陆侯府最深处的密室,如同沉入地底的墓穴,弥漫着阴冷气息。
霍显蜷缩在宽大的紫檀圈椅里,厚重的紫貂裘紧紧裹住身体,却依旧止不住那从骨缝里渗出的寒冷。那不是身体的寒冷,是心冷。
那新皇子刘奭嘹亮的啼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在她耳边回荡!许平君那张苍白虚弱、却带着新生喜悦的脸庞,如同梦魇,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嫡子…刘奭…太子…”霍显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这几个字眼,嫉妒和恐惧,如同两条交缠的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理智。
许平君不死,霍成君永远只能是继后!
许平君的儿子不死,霍家永远无法掌控未来的皇帝!霍家的百年基业,终将毁在这个掖庭贱婢和她的小贱种手里!就像当年上官桀家毁在上官皇后手里一样!
她猛地攥紧了紫貂裘的边缘,眼中透露出疯狂杀意!
“来人!”霍显声音冰冷,在死寂的密室里骤然响起。
厚重的密室石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深灰色布衣、如同影子般毫无存在感的心腹老仆躬身闪入,垂手侍立,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去…”霍显的嘴唇扭曲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把女医…淳于衍…秘密带来。现在!立刻!”
“喏。”老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石门外的黑暗中。
石门无声合拢,密室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霍显粗重的喘息声在石壁间回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壁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霍显脸显得更加狰狞。
终于。
石门再次无声滑开。老仆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闪入,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妇人,穿着半旧但浆洗得干净的太医署女医官常服。她身形微胖,面容敦厚,眉眼间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与些许疲惫。
然而此刻,她脸上却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恐惧。她正是太医署资深女医,淳于衍。她显然是被强行从家中或值房带来,脚步虚浮,走进这阴森诡异的密室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夫…夫人…”淳于衍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额头触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知…不知夫人深夜召见奴婢…有何吩咐?”
霍显没有立刻说话。她如同审视猎物般,冰冷的目光在淳于衍因恐惧而颤抖的脊背上缓缓扫过。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甸甸地压在淳于衍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霍显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从冰窖深处传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居高临下的温和,却字字如刀:“淳于医女…本夫人记得,你入太医署,快有二十年了吧?”
“是…是…承蒙夫人挂念…”淳于衍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
“你丈夫…是羽林卫的什长?”霍显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
“是…是…”
“哦…”霍显拖长了语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光滑冰冷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如同敲打在淳于衍紧绷的神经上,“本夫人还听说…前些日子,他当值醉酒,还弄丢了一块调兵的鎏金腰牌?”
淳于衍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她惊恐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丈夫弄丢羽林腰牌,本是极其隐秘之事,她苦苦哀求上司压下,变卖家产疏通关节才勉强遮掩过去…霍显…她怎么会知道?!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鎏金腰牌…期门仆射冯…”霍显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清晰地报出腰牌上的刻字,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淳于衍心上,“按汉律,私失调兵信物,形同谋逆…该当何罪?”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淳于衍彻底崩溃了!她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涕泪横流,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奴婢丈夫…他…他是一时糊涂!求夫人开恩!开恩啊!”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混合着泪水,糊了半张脸,显得无比凄惨。
霍显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求饶的淳于衍,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快意。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淳于衍的耳朵:
“饶命?开恩?当然可以。”她顿了顿,欣赏着淳于衍眼中瞬间燃起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望之光,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吐出那淬着剧毒的诱饵:
“许后…当死于产后‘血崩’。”
“血崩”二字,如同两道惊雷,在淳于衍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杀皇后?!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不行!夫人!这…这是弑君杀后!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奴婢…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淳于衍如同被烫到般尖叫起来,身体拼命地向后缩去,仿佛要逃离眼前这个如同恶魔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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