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风停了,北坡那片灌木丛的枝叶不再晃动。叶天寒还蹲在原地,手按着腰间的铁链,指节微微泛白。他没动,像是和脚下的石头长在了一起,只有眼珠缓慢扫过地面,一寸一寸地看。
陈虎从后面赶上来,靴子踩碎了一根枯枝,声音不大,但叶天寒立刻抬起了头。
“你盯了一夜?”陈虎低声问。
“不是盯。”叶天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是等。等他留下点东西。”
“结果呢?”
叶天寒没答,转身朝北坡走。两名亲兵已经等在坡底,手里握着短矛,脸色发紧。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先踏上了泥道。
黎明的光斜照下来,草尖上的露水还没干。叶天寒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轻点地面,再缓缓落脚。他忽然停下,蹲下身,手指抚过一处浅坑——泥面微凹,边缘整齐,像是有人单脚点地时留下的。
“这里。”他说。
陈虎凑过来,眯眼看了看:“不像巡逻兵的步距,太轻了。”
“也不是蛮子。”叶天寒站起身,顺着痕迹往前走,“蛮子走路拖脚,泥印后沿会拉出一条沟。这人落地干脆,收脚利索,像练过的。”
一行四人沿着痕迹往山坳深处走。百步开外,一片低矮灌木被压倒了一小片,断口新鲜。叶天寒拨开枝叶,底下压着半截烧尽的火绒,黑灰沾在草根上,还没被风吹散。
他捏起一点灰,在指腹搓了搓。
“昨夜有人在这儿点过火。”陈虎说。
“不是取暖。”叶天寒摇头,“是试探风向。箭能飞多远,得看风。”
“所以他先烧点东西,看烟往哪飘?”
“然后才射箭。”叶天寒抬头,目光顺着风来的方向延伸,“他在找最佳距离,确保箭能擦着我耳朵过去,又不真伤人。”
陈虎吸了口气:“这不是行刺,是玩。”
“是考试。”叶天寒冷笑,“考我警不警觉,考我敢不敢追。”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加快。地面的痕迹时有时无,偶尔是一枚模糊的鞋印,偶尔是草叶被踩倒的方向。越往里走,植被越密,光线也暗了下来。
突然,痕迹断了。
前方是一片平坦的泥地,表面覆盖着一层新土,像是被人特意翻过一遍。草皮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连边缘的缝隙都对得严丝合缝。
“有人清过场。”陈虎皱眉。
叶天寒蹲下,伸手抠了抠土层边缘。底下是湿的,而表层已经干了。他抬头看了看天,昨夜没下雨,这湿气只能是人为泼水留下的。
“洗脚印。”他说。
“谁这么讲究?”陈虎低声骂了一句,“连土都换了一遍?”
“怕狗闻。”叶天寒站起身,目光扫向两侧岩壁,“军营养的猎犬鼻子灵,他要是从这儿走,味道会留在地上。泼水、换土、盖草,一套做下来,连气味都冲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挖地三尺吧?”
叶天寒没答,沿着岩壁缓步前行。石缝间有几片碎叶,他停下,伸手拨了拨,忽然指尖触到一丝异样——一根细小的布条卡在石棱里,深灰色,约莫两指宽。
他轻轻扯出来,举到光下看了看。
“军中料子?”陈虎问。
“是。”叶天寒捏着布条,“但不是咱们营的。这种灰布,边军才用,北境这边早换成了褐袍。”
“边军的人?”陈虎声音压低,“谁会穿边军衣服混进咱们防区?”
“或者,”叶天寒眯眼,“有人故意留下这件衣服,让人以为是边军干的。”
他正要收起布条,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虎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别碰它。”陈虎盯着那布条,“你看那边。”
他指向十步外一堆鸟粪,底下压着几块碎石。粪是干的,石头却是湿的,在晨光下泛着水光。
“昨夜没下雨。”陈虎低声道,“这石头是刚泼过水,再堆上去的。鸟粪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捡来的,专门用来骗人。”
“障眼法。”叶天寒冷笑,“他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提前布置好,让我们看到‘证据’,再看出‘假证据’。”
“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笑。”叶天寒把布条慢慢卷起来,塞进袖口,“他告诉我们:你们查得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再往前,什么都没有。”
陈虎沉默片刻,忽然道:“会不会……是内部的人?”
“内部?”叶天寒回头看他。
“能拿到边军旧衣,能调动人手换土泼水,还能算准你昨晚不会追出去。”陈虎声音很轻,“这种本事,不在外面。”
叶天寒没接话,转身往回走。阳光已经爬上山坡,营地里的炊烟开始升起。他脚步沉稳,但右手一直按在铁链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回到营门前,他站在那块巨石上,抽出袖中的布条,摊开在掌心。
“这就是凶手留下的。”他声音不高,但整个校场都能听见,“干净,整齐,像是特地送来的礼物。你们说,这是想帮我们破案,还是想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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