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游。”
铁辕侯没笑,也没生气。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本刀谱翻了翻,“楚狂歌教你的?”
“他来过一趟。”
“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
铁辕侯放下书,“你知道现在朝里怎么说这旗吗?”
“怎么说?”
“说它不是布做的,是人皮缝的,血是用冤魂喂出来的。”
叶天寒抬头,“谁说的?”
“一个御史,昨夜疯了,在街上大喊大叫,说看见四十三个缺胳膊少腿的兵排着队进城。后来被人拖回家,今早就咽气了。”
叶天寒站起来,走到帐口掀开帘子。外面月光照着营地,远处宫墙上的血燧旗还在飘。
“旗不会说话。”他说,“但它能让该死的人闭嘴。”
铁辕侯沉默了一会,“皇帝今天问我,如果北境反了怎么办。”
“你怎么答?”
“我说,北境不反,因为它本来就在守。”
叶天寒回头看他,“你也变了。”
“老了就变现实了。”
两人没再说别的。铁辕侯走后,叶天寒坐回桌前,把刀谱推到一边。他摸了摸左臂的疤,那里有点发热,像是被太阳晒过。
他没管。
第二天早朝,铁辕侯宣布:“血燧旗自今日起,日晒三刻,夜悬宫门,永不入库。”
百官低头,没人应声。
退朝后,一个年轻给事中壮着胆子问礼部老尚书:“真就这么算了?”
老尚书看着宫门前的旗,声音发抖:“你见过被钉在旗杆上的尸体吗?霍天雄的头挂在那儿三天,眼睛都没闭。现在这旗……它认得谁该死。”
给事中不敢再问。
当夜,最后一个昭武系官员——吏部考功司郎中,在家中写下遗书,说自己贪污军饷,愧对朝廷,然后割腕自杀。血流了一地,他在最后一行字上盖了手印,手指歪歪扭扭指向窗外。
窗外,血燧旗在月光下飘着。
叶天寒在营中收到消息,只说了一句:“烧干净。”
亲兵点头退出。
半夜,他走出营帐,抬头看宫方向。旗还在动,风不小。
他抬起左手,铁链贴着皮肤,突然颤了一下。
他没缩手。
远处宫墙上,一道黑影闪过,快得像风吹过屋檐。
叶天寒眯起眼。
那影子在旗杆旁停了一瞬,低头看了眼地面,然后顺着墙根消失。
他转身回帐,从枕头下抽出裂天刀。刀身冰凉,他用拇指蹭了蹭刃口,划出一道血线。
血顺着刀面滑下去,滴在帐篷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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