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李冶清亮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我的梦境。我猛地睁开眼,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又是那个梦——高楼大厦、钢铁洪流,还有永远挤不进去的地铁。每次梦回现代,醒来时总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李哲!你再不起来我就踹门了!门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马上来!我慌忙应道,手忙脚乱地抓起床头的衣服。这身唐代男子的圆领袍衫我已经穿了好多天,却还是不习惯那宽大的袖口和繁琐的系带。昨晚辗转反侧到三更天才睡着,此刻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
窗外鸟鸣啁啾,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眯起眼,估摸着现在应该是早上八九点的样子。自从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大唐乌程县,我就失去了精准判断时间的能力——没有手机,没有手表,只能靠日晷和更漏来估算。
一声推开门,清晨的空气带着太湖特有的湿润扑面而来。李冶今天换了一身湖绿色的齐胸襦裙,银白色的长发用一根青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雪白的脸颊旁,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双手叉腰站在院中的梨树下,粉白的花瓣落在她肩头,像一幅活过来的仕女图。
看什么看?她挑眉问道,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一时语塞,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耳垂上那对翡翠耳珰上——那是我前天在市集上买给她的。当时她嘴上说着谁要你的破东西,转头却立刻戴上了。
呃...今天的簪子很配你眼睛的颜色。我急中生智,指了指她发间的玉簪。这话倒不假,那青玉的色泽确实与她深棕色的眼眸相得益彰。
李冶轻哼一声,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油嘴滑舌。快洗漱,陆羽和朱放等着呢。她转身时裙裾飞扬,带起一阵淡淡的兰花香。
等我们?有什么事吗?我一边往井边走一边问。这口古井我至今用不惯,每次打水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你忘了?她不可思议地转过身,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今天是乌程每月一次的文人雅集,各路才子佳人都会到场。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见识真正的大唐文坛盛况吗?
我手中的木桶一声掉回井里。文人雅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现代时我就对唐代文人雅集心驰神往,那些流传千古的诗篇有多少是在这样的场合即兴而作?李白斗酒诗百篇,王维弹琴赋新诗...没想到我竟能亲身体验!
发什么呆?李冶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过来,正中我的额头。
哎哟!我吃痛捂住额头,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匆匆用冰冷的井水洗了脸,我跟着李冶穿过曲折的回廊。回廊两侧种满了各色花草,这个季节正开得热闹。李冶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脚步轻抚花瓣,那温柔的神情与平日里泼辣的样子判若两人。
前厅里,陆羽正在专心煮茶。这位后世尊为的男子看起来就并非凡人,一袭素色长衫,眉目清朗。他跪坐在茶案前,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茶香氤氲,在晨光中形成一道袅袅上升的烟柱。
朱放则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的矮榻上,捧着一卷竹简看得入神。这位诗人与我想象中风流倜傥的形象相去甚远——微胖的身材,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见我进来,他立刻放下竹简,促狭地眨了眨眼。
终于舍得起来了?朱放拖长声调,我还以为你们俩私奔了呢。
胡说什么!李冶抓起案几上的一颗枣子砸过去,朱放笑嘻嘻地接住,顺手塞进嘴里。
陆羽抬头微笑,递给我一盏青瓷茶盏:李兄,尝尝这个,新制的顾渚紫笋。水温刚好,泡了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
我惊讶地挑眉,这古人竟对水温时间把握得如此精确?接过茶盏,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先闻后品。茶汤清亮,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花果香,入口微苦却迅速回甘,喉韵悠长。
好茶!我由衷赞叹。这可是茶圣陆羽亲手泡的茶啊!放在现代,这一盏恐怕能拍出天价。我不禁想起办公室里那个整天显摆82年普洱的张主任,要是让他知道我现在天天喝陆羽泡的茶,怕是要嫉妒得发狂。
走吧,李冶放下茶盏,袖口在青瓷上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再晚好位置就没了。
我们一行四人出了宅门。李冶走在最前面,裙裾飘飘;陆羽背着他的茶具,步履沉稳;朱放则摇着一把题了诗的折扇,时不时对路过的女子挤眉弄眼。我走在最后,贪婪地呼吸着没有汽车尾气的清新空气。
沿着太湖边的小路往城中心走去,晨雾尚未散尽,湖面泛着银灰色的波光。远处几艘渔船正在撒网,渔歌互答,好一派水乡风光。路上遇到不少同样前往雅集的文人,有的骑马,有的乘轿,更多的是像我们这样步行。他们见到李冶纷纷拱手致意,有几个年轻书生甚至红了脸,说话都结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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