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我后背一凉,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我强作镇定,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不安,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幸好这时跑堂的开始上菜,沉重的木盘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话题自然转移,众人重新热闹起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其中一道清蒸鲈鱼香气扑鼻,雪白的鱼肉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丝,让我食指大动。
尝尝这个,李冶用象牙筷夹了一块最肥美的鱼肉放在我碗里,她的手腕上那只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太湖鲈鱼,最是鲜美。今早才捕的,用荷叶包裹着送来,还带着湖水的清香。
我受宠若惊,赶紧道谢。鱼肉入口即化,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同桌的朱放冲我挤眉弄眼,被李冶瞪了一眼才收敛,但那促狭的笑容仍挂在脸上。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越发活跃。有人提议行酒令,规则是对不上来的要罚酒一杯。侍女们撤下残羹,换上了新的酒壶和果盘。
我先来,崔县令起头,他已有几分醉意,脸颊泛着红光,酒中闻诗语,唯有知己来。
这描述与当下何等匹配,我不由得高看了这个崔明府几眼。这大唐还真是人才辈出。
下一位是那位青衫文士,他捋着胡须接道:墨笔抒胸臆,文采解酒酲。话音刚落,叫好声一片,我忽然有些迷茫,作为钻研历史的大学生,真的感叹这大唐盛世。
轮到我们这桌了,陆羽站起身来:“茶香遮酒气,杯盏已相逢。”茶圣的诗里就不会抛弃那个“茶”字。
朱放眯着小眼睛,我接:“雪里登山屐,林间漉酒巾。”朱放的诗倒是人如其文,登着雪山还有闲情雅致喝小酒,把狂放不羁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冶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带着几分俏皮:“酒醉酒醒间,花开花落时。”众人沉默半分钟后,呜嗷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是被这一句给镇住了。我明显能感觉到地板的颤动,因为这些文人墨客已经按耐不住赞赏,砰砰砰的拍起了桌子。
我顿时有些傻眼,不知怎地,就来了一句:赳赳酒酒酒,瞅瞅愁愁愁。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句子太……,与我刚才心有灵犀的句子格格不入。
陆羽疑惑地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句子...似乎…哪里不对劲呢?而且这意境、这转折,显得好不突兀...
我愣愣的呆坐在那里。正当尴尬不已,不知如何解释时,李冶突然站起来,她的裙裾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我替李哲罚一杯。说完仰头干了一杯,喉间优美的线条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滑动。
众人起哄,说李大家护短。李冶却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擦了擦唇角:怎么,不行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注意到崔县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酒宴持续到傍晚才散。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崔县令临走时特意过来拍了拍我的肩,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李公子,改日定要单独讨教。他的眼神让我莫名的不安,那目光中似乎藏着某种试探和深不见底的阴霾。
回程路上,我、李冶、陆羽和朱放沿着湖边漫步醒酒。夕阳西下,湖面泛着金色的波光,远处渔舟唱晚,好一幅水墨丹青。微风拂过,带来湖水中特有的咸腥和泥土的芬芳。
今天多谢了。我小声对李冶说,声音几乎淹没在脚下的沙沙声中。
谢我什么?她装傻,弯腰摘下一朵野花,在指间轻轻转动。
替我解围啊。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这儿记的东西太杂,有时候分不清哪个朝…哪篇文章的了。
李冶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风铃般清脆:谁让我心地善良呢。顿了顿,她又说,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不过你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写给谁的?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似乎不敢与我对视。
我心头一跳,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脸颊:就是...随便写的。这个谎言连我自己都觉得拙劣。
是吗?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没再追问。野花从她指间滑落,飘向湖面,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陆羽和朱放走在前面,不知在讨论什么茶叶的烘焙方法。突然,陆羽回头道,他的道袍在风中轻轻飘动:李兄,你那些星座之说,是从何而来?我在《甘石星经》中从未见过类似记载。
呃...家传的。我支吾道,感觉这个借口已经用了太多次。
有意思,陆羽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改日能否详细讲讲?我对各地星象学说颇有兴趣。
当然。我嘴上答应,心里却叫苦不迭。这谎越撒越大,迟早有一天会穿帮的。一只蜻蜓停落我的袖口,我轻轻挥挥衣袖,却怎么也赶不走心底越来越说不清的焦虑和不安。
回到李宅,月光已经洒满了庭院。大家都有些疲惫,各自回房休息。我刚要关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李冶却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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