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李冶的指示,穿过三条街巷,拐过两个路口,终于找到了位于城东的松鹤楼。这是一家气派的酒楼,三层木结构,飞檐翘角,朱漆大门上钉着整齐的铜钉,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上金漆写着二字。楼前停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有小厮在给马匹喂水梳毛,一派富贵气象。
我绕到后门,发现这里堆满了空酒坛,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两个伙计正在搬货,其中一个年轻伙计看到我走近,警惕地放下酒坛,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
找谁?他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沾满泥点的靴子和破旧的披风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皱了起来。
赵掌柜在吗?我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乌程李大家让我来的。
伙计眼神一变,迅速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一把将我拉进门内:公子快进来,别让人看见。
后院里弥漫着酒香和酱料的味道,几个厨子正在杀鱼,血水流了一地,在青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穿过嘈杂的厨房时,有个胖厨子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手里的菜刀闪着寒光,让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伙计带我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前。他谨慎地敲了三下门,停顿,又敲了两下:掌柜的,有人找。
门一声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走出来。他留着修剪整齐的山羊胡,眼睛炯炯有神,腰间挂着一串铜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你是?他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吴语口音,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
我从怀中掏出李冶给的荷包——那是个青色缎面绣白梅的精致荷包,与她平日用的很像。取出里面的玉佩,这是块上好的和田白玉,正面雕刻着精致的兰花图案,背面刻着二字:李冶让我来找您。
赵掌柜看到玉佩,脸色立刻变了,一把将我拉进屋内,迅速关上门:进来再说。
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掉漆的方桌,几把藤椅,墙上挂着幅泛黄的字画,题着松鹤延年四个大字,笔力遒劲。角落里摆着个青铜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散发出沉香的苦涩味道,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中。
赵掌柜关好门,又拉上厚重的窗帘,屋内顿时昏暗下来,只有香炉旁的一盏小油灯提供微弱的光亮。他急切地问:李大家可好?
我们分开时她还好,我苦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但乌程那边情况不妙。
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穿越的部分,只说崔县令怀疑我是敌国细作。说到李冶为我求情那段,喉咙突然哽住,眼前浮现她站在雨中目送我的情景——她穿着那件月白色的襦裙,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嘴唇冻得发白却还在微笑。
赵掌柜捋着胡子,眉头紧锁成字:崔圆这个人其实也不是恶人,只是,哎…政治野心大了一些。李大家父亲去世后变得有些变本加厉,官运也旺了起来,只是结交的那些官员并非都是为了大唐江山的兴盛。
崔圆?我一愣,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崔县令叫崔圆?
正是,赵掌柜点头,奇怪地看着我,怎么,李公子不知他名讳?
我心头一震,杯中的茶水荡出一圈涟漪。历史上崔圆可是个有名的人物,安史之乱中还当过当朝宰相。这下麻烦大了,我得罪的可不是普通县令,而是将来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难怪李冶让我立刻离开乌程,她一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掌柜,那我接下来…….
不必多说,他摆摆手,铜钥匙串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李大家既然托付于我,我自当尽力。你先在这住下,暂时先别露面。我这几天探探风声,没有什么异样再作打算。
赵掌柜给我安排了个小房间,在酒楼最顶层的阁楼里。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矮床和一个樟木箱,但窗户正对着后院,若有情况可以随时逃走。床上铺着干净的青布被褥,枕边还放着一套换洗的粗布衣衫,想是赵掌柜特意准备的。
三天来,我几乎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由那个年轻伙计送来,有时是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皮薄馅大;有时是咸菜配米饭,上面还卧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每天清晨,我都能听到楼下早市开张的喧闹声,闻到刚出炉的胡饼香味,这让我想起现代社会的早餐摊,不由得鼻子发酸。
第三天傍晚,我正在窗前看日落,橙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掌柜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封盖着红色火漆的信。
有人送消息来,乌程那边出事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山羊胡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我心头一紧,手中的茶杯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李冶怎么样了?
李大家没事,他递给我那封信,火漆上印着个模糊的兰花印记,这是她托人送来的,那人已经连夜赶回去了,说是崔圆派了人沿太湖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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