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道观时,月亮刚刚爬上了柳梢头。小道童依然在道观外的围墙下巡视。见我归来,急忙跑过来帮我打开道观的大门,“李公子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我微微一笑,对道童说道:“天气渐凉,早些回来休息。”边说边步入道观。
来到内室前,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却见李冶正趴在案几上。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轮廓。她的手里把玩着一支毛笔,面前摊开的宣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圆圈。
这是在练习画鸡蛋?我凑过去,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
李冶抬头,眼睛亮得像两束金色的月光:郎君可算回来了!我这是在画满月,等夫君等到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我噗嗤笑出声,这丫头分明是在抱怨我回来太晚。正要解释,却见她突然凑近,小巧的鼻子像小狗似的在我衣襟上嗅来嗅去。
有脂粉味!她瞪圆眼睛,还是上好的螺子黛和茉莉香粉,杨国忠府上什么时候养了这般讲究的婢女?夫君可是与杨国忠密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放下毛笔,唇角微翘。
我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肩膀,娘子猜得不错,夫君确实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李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我的脖子。
比如...抱自家夫人上床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我坏笑着在她耳边低语。
李冶脸颊飞红,轻捶我胸口:放我下来!我还有正事问你呢!
我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却未松手,反而俯身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娘子想问什么?夫君知无不言。
李冶娇怒的哼了一声,佯装正色,眼神却带着一丝调戏的揶揄道:“那就先说说这脂粉味吧?”
我哭笑不得:这是青娥的味道,刚才在巷子里遇见她…
话没说完,李冶已经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挣脱我的束缚:郎君不是去杨国忠府上谈寿宴的事了吗?怎么谈着谈着谈到巷子里去了?还与青娥?
等等!我赶紧按住她挥舞的小爪子,你听我解释——
我便将今日到李泌府中的所见所闻,还有青娥对我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李冶,李冶时而皱眉、时而疑惑,“李泌之于太子是有大才之人,太子没理由伤害李泌。”李冶分析完,狐疑的看着我说:“至于与安禄山的关联,那就更不可能,李泌向来嫉恶如仇,阻止安史之乱还来不及,怎会与安禄山…”
看着李冶有些焦急的样子,不等她说完,我便打断,“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安排杨国忠在东宫的眼线打听此事,明日寿宴太子也会去,我再探探他的话。”
我将李冶再次揽入怀中,安慰道:“娘子莫急,有夫君在,李泌定然无事。”
李冶向我怀中挤了挤,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杨国忠呢?那老贼都说了些什么?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我将杨国忠在密室中的对话一一道来。当说到崔圆与李家的世仇时,李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我还是强忍疑惑,继续讲完。
娘子为何从未告诉我这些?我侧身撑着头,注视着她的侧脸。
李冶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夫君可记得你逃离乌程时,我说过什么?
你说...若没有你,崔圆也不会放过我我回忆道,当时我只当是寻常恩怨,没想到...
此事说来话长。李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从杨国忠口中已经得知此事,但听李冶亲口证实,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李冶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当年他父亲屠杀我李氏满门后,祖父散尽家财才保住我这一脉。她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夫君可知他为何如此恨我李家?
我摇摇头,心想这大概是什么官场倾轧的血泪史。
因为一块桂花糕。李冶说。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大唐版一块馒头引发的血案
李冶被我逗笑了,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崔圆的祖父当年是我曾祖父门下小吏,有次家宴上,他偷拿了我曾祖父最爱的御赐桂花糕想带回家给儿子。我曾祖父当众责打了他三十杖,从此结下梁子。
我嘴角抽搐:就为这个?
后来崔圆的祖父攀上武三思,官至武功主簿,第一件事就是构陷我曾祖父贪墨。李冶冷笑,可惜他还没等到我祖父问斩就暴毙了,这仇就传给了崔圆的父亲。
我默默给这个狗血剧情跪了。这崔家祖孙怕不是属河豚的,一点小事记仇记到地老天荒。
“从曾祖父死后,我李氏家族再无人做官,以经商为业。崔圆父亲任职大理评事后诬陷我李氏贩卖私盐,当时贩卖私盐是重罪。一夜之间家族只剩我与祖父。”
“祖父曾是习武之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几日后,把年幼的我送至道观,便提刀杀入崔府,斩杀崔家一百余口。崔家也只剩下四五个男丁,其中就有崔圆。祖父也死在了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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