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别发呆,李冶回头冲我一笑,师姐的茶都快煮好了。她指尖点点案上的沙漏,师父最讨厌等人。
玉真公主跪坐在云母屏风前,素手调弄着越窑青瓷茶具。道袍广袖垂落,露出腕间一串星月菩提。她煮茶时不说话,只偶尔抬眼望一下窗外的水雾,仿佛在计算火候。
回来了!李冶突然扑到窗边。湖心处一叶扁舟破雾而来,船头立着个白衣人,手中酒壶映着最后一缕霞光,红得像要烧起来。
顺着李冶的目光,我看到师父已经站到了青石板的平台之上,手中拎着烤好兔肉。正仰头对着初现的月亮吟诗。夜风送来断断续续的句子: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偷小孩子的诗!李冶咯咯笑着抛出个莲蓬,正打在李白肩头。师父接住莲蓬,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摸出颗金橘:洞庭刚贡的,尝尝?
画舫轻轻一晃,师父已跃上甲板。腰间随意系着条葛布带在腰间格外扎眼,足下一双麂皮靴,这混搭也没谁了。玉真公主上下打量师父,皱眉说道:虽然只去寻几只野兔,也得注意身份呀!
师父老脸一红,献媚的说:“不是怕您们等着着急嘛!”玉真公主接过师父手中烤好的野兔,“罢了,看在美味的份上,下次记得。”
我与李冶正憋着笑站在一旁看戏,师父突然转身,“子游,酒准备好了吗?”吓得我一激灵,“早就备好了。”我指了指地板上的几坛酒。
师父又看了看案几上早已备好的鲈鱼脍、驼峰炙和杏仁酪。单手操起最小的酒坛:这是秋露白,据说是用终南山雪水酿的。他忽然凑近我,子游,你鼻子灵,闻闻是不是掺了桂花?
我嗅了嗅,果然有暗香浮动。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师父大笑:好鼻子!那杜子美非说没有,不争气的家伙...话没说完,玉真公主已经斟了四杯酒推过来。
“杜甫怎么招惹你了?背后说人坏话。”玉真公主佯装娇怒,眼中却脉脉含情。“怎么是背后说,那厮在这儿我也一样说。”师父委屈的喃喃自语。
我连忙低头拿起匕首,切割案几上的野兔。暗道“不能惹火上身。你们三个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我这个未来人能够参透的。虽有八卦之心,却无八卦之胆,随你们三角恋去吧!”
“对了,师姐,好久没有杜哥哥的消息了,他现在在哪儿?”李冶可不管那个,豪爽的问道。
怕什么来什么,我偷偷看了师父一眼,取了块兔肉递到李冶面前,“尝尝,闻着就香。”对着李冶眨了眨眼。
“正在长安城中,想入那朝堂之上呢!”师父饮了口酒,淡淡的说道。玉真公主冷眼瞪向师父,“话到你口中怎就这般无趣,他是忧国忧民、报效无门好吗?”说完还给了师父一个大白眼。
“子游,喝口酒,先润润喉!”玉真公主端庄的面向我。那表情的瞬间转换,一定是得了川剧变脸的精髓。我端起酒杯,小心翼翼的说道:“敬玉真师姐。”
李冶此时好像明白了我刚才为何对她眨眼,举起酒杯,对着师父说道:“怪人,别独饮,小女子陪你。”干了杯中酒,继续俏皮的对师父说:“今日联句以何为题?有段时日没参加雅集,我这诗虫都泛滥了。”
李冶的话将我们都逗笑了,顿时化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玉真公主轻抚身旁的瑶琴,媚眼一转,随即说道:“既是望日,不如以起韵?”
师父拍案。我与李冶对望一眼,不妙。师父随即又满脸堆笑,不过大俗即大雅。来,玉真起头。马屁拍的山响。
李冶掩唇羞笑,我则长出一口气,这李白还真会玩。
玉真公主指尖划过琴弦,一声清越泛音后吟道:海上生明月
李冶立刻接上:天涯共此时她悄悄踩我的脚,我赶忙道:情人怨遥夜
李白击节,竟把张九龄的《望月怀远》拆成联句。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子游这句接得勉强。情人怨遥夜是闺怨体,与你气质不合。
我耳根发热。师父一语道破天机,我哪会联句,能背出来就不错。玉真公主嘴角微翘,柔声道:不如重来?这次各作新句。
湖风穿堂而过,吹得纱灯摇曳。李白忽然指着窗外:
一轮满月正跃出湖面,金光铺满粼粼水波。师父眼中映着月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李太白耍赖!李冶嗔道,这是《春江花月夜》里的。她眼珠一转,不过...本姑娘倒想起一句新的。她望向我,轻声道:愿我似星君似月,月夜星光化英杰。
我心头一颤。这与范成大的《车遥遥篇》何等相似,但此刻从她口中吟出的句子,竟比原诗更动人。玉真师姐的琴音忽然转为缠绵,她低吟: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减清辉李白突然把酒杯往我面前一墩,子游,该你了。不许用前人句子,学学你家娘子。
玉真公主对着师父娇媚一笑,“怎么?嫌弃妾身啦?”那一颦一笑,无不展现公主的气质与成熟妇人的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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