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李冶陪着裴氏夫人说着家常,李冶突然想到什么,“春桃,去找东总管把玫瑰露拿来,就说是我让他准备的那个。”
不一会,杨国忠和高力士便从偏厅出来,前者脸上堆满笑容,活像刚偷到油的老鼠:高公公出趟宫不容易,我在府里备下薄酒,子游、玉环一起去吧!听说新来了个西域舞姬,能跳胡旋舞三十转不晕。
我才不去。杨玉环轻哼一声,合拢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你们聊的本宫可不感兴趣,尽是些漕粮赋税的俗事,听得人头疼。不如与子游娘子说说家常,看她新得的蜀锦是真是假。
我连忙接道:义父与高公公商议的都是要紧事,子游就不陪着了。再说,贵妃娘娘来我府中一趟不容易,午膳已备好,我也陪姑姑饮两杯,以表孝心。
杨国忠看到我的示意,也不再强求,那好,我们走了,你可把贵妃娘娘陪好。我将三人一直送到大门口。
杨国忠与裴氏夫人陪同高力士出门时,我注意到高力士回头望了杨玉环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是看着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金丝雀。
李冶拿着春桃刚送过来的玫瑰露,紧跑两步追到门口,“义母,这玫瑰露…带着,是回纥商人…送来给念兰轩的,市面上可买不到。”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喘。
午膳设在主院的水榭里,四周垂着月白色轻纱,微风拂过,带来荷塘的清香。水榭中央摆着张紫檀木八仙桌,上面已经摆好了鎏金银盘和琉璃盏。
酒菜上齐,我便举杯敬了杨玉环,“今日贵妃娘娘光临我这寒舍受宠若惊,子游敬姑姑一杯。”说罢杯中见底。
“别总是贵妃啊…娘娘的,显得多生分,是吧?季兰。”李冶笑着点点头,“姑姑说得对,我陪您喝,咱们不带他。”
放下酒杯,我又给杨玉环斟满,她看看李冶,又看看我,满腹心思的说道,“你们啊!真是般配的的一对,我都有些嫉妒了!”
三杯兰陵美酒下肚,杨玉环白皙的脸颊已染上桃花般的红晕。她突然将手中的琉璃盏重重一搁,那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水榭外栖息的雀鸟。
你们可知寿王李瑁?她突兀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盏沿残留的酒液,金镶玉护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李冶正为她布菜的手顿了顿,银箸上的缠枝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我瞧见杨玉环眼角泛起胭脂色,便温声对侍女们道:且去廊下候着,贵妃若有召唤再进来伺候。
待侍女们敛衽退下,水榭中只剩下我们三人。远处传来几声蝉鸣,更显得此刻的寂静。李冶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都是你劝酒惹的祸!
那年上元夜...杨玉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护甲掐进皮肉带来微微刺痛。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如梦,眼中泛起朦胧的光彩:长安城灯火如昼,我在崇仁坊看西域艺人表演绳技时,发间那支金雀钗不慎被抛出的彩绳缠住。
她松开手,指尖在空中划了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在重现当年的场景:我正慌乱时,忽然有人从身后伸手——就那么轻轻一挑,丝绳就解开了。我回头一看,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穿着月白色圆领袍,腰间玉佩上刻着并蒂莲。
我注意到,杨玉环说起这段往事时,不自觉地抚摸着腰间玉佩,眼中闪烁着少女般的光彩,与平日宫中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妃判若两人。
他就是寿王李瑁,圣人的第十八子。杨玉环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银箸,那晚他带我去西市看最漂亮的水晶灯笼,足有两人高,里面点着三十六支蜡烛,照得整条街都亮如白昼。
她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他还为我猜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灯谜——谜底是个字,他说这寓意着我们的感情会像太阳一样永恒。多傻的话啊...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时的长安城,在我眼里都是粉色的,连飘雪都像是撒落的梨花瓣。
李冶听得入神,手中的银箸在鲈鱼脍上停了许久:那后来呢?你们就这样相识了?
后来啊...杨玉环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这个呆子,为了讨我欢心,特意去学了做酥山。你们知道吗?堂堂寿王殿下,居然躲在厨房里跟御厨学做点心,手上烫了好几个泡。
她说着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比划着:他第一次做给我的酥山,甜得发腻,形状也歪歪扭扭的。但他说...说要在每年上元都为我做一盏酥山灯笼,要做得一年比一年好看。
水榭外忽然吹来一阵风,掀起了杨玉环的轻纱披帛。她伸手拢了拢,继续道:瑁郎他...不仅待我温柔,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那年关中闹蝗灾,他主动请缨去赈灾,不是坐在衙门里发号施令,而是亲自下田帮农民捉蝗虫。
她的眼中流露出骄傲的神色:他发明了一种火诱法,夜间在田间点燃篝火,蝗虫趋光而来,再用网捕捉。就这一招,救了多少庄稼人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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