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再演下去这俩忠仆怕是要急疯。趁着月娥俯身替我擦“汗”的当口,我以极微弱、仅她可闻的声音快速道:“别声张,是春药,我没事,装的。”
月娥擦汗的动作猛地一僵,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脸上的担忧和焦急瞬间凝固,然后慢慢转化为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被戏弄的羞恼?她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煞白变成通红,像熟透的虾子。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警告的眼神,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拿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狠狠剐了我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老爷!你!吓死我了!!!”
我忍着笑,继续装我的“重伤员”,哼哼唧唧。阿东见月娥表情怪异,还以为我情况恶化,更是焦急:“月娥,老爷到底怎么样?”
月娥憋得辛苦,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没事……就是……就是需要静静……阿东哥,你守好外面,千万别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尤其是史将军的夫人!”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阿东虽然疑惑,但见月娥似乎稳住了神,且坚决不让人进,便重重点头,像门神一样守在了卧室门外,那架势,估计就算安禄山亲自来了,也得先过他这关。
卧室内,一时间只剩下我和满脸通红、气鼓鼓的月娥。
我这才稍稍放松表演,对她眨了眨眼,用气声道:“委屈你了,不这样骗不过那家伙。”
月娥又羞又恼,跺了跺脚,声音压得低低地:“老爷你真坏!为何不早些说!非要等人家……等人家快急死了才说!”她想起刚才自己那副快要殉主的模样,简直羞愤欲死。
“时机未到嘛,”我无奈地笑笑,“还得等‘嫂子’上门呢。”
果然,没过多久,园外再次传来动静。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体态风骚的中年美妇,带着两个丫鬟,提着个食盒,声称奉史将军之命前来探病。
阿东自然是铁面无私地拦在月洞门外,任那妇人如何娇声软语、甚至试图抛媚眼,都毫不动摇,只冷硬地重复:“老爷歇下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妇人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在安禄山的地盘上硬闯一个“钦差”的卧房,只得悻悻而去。
我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给阿东点了一万个赞。好兄弟!够硬气!回头给你加鸡腿!
打发走了“慰问团”,我继续我的“病号”生涯,哼哼唧唧地躺了一天,脑子里却没闲着,飞速运转。史思明这拙劣的伎俩,反而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切入机会。
傍晚时分,安禄山果然亲自来“探病”了。胖大的身躯一进院子,就带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李大夫!李大夫这是怎么了?底下人是怎么伺候的!竟让李大夫在俺老安的地盘上病倒了!真是该死!”他人未到,声先至,语气里充满了“关切”和“自责”。
阿东和月娥连忙行礼。我被月娥“搀扶”着,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安禄山一把按住:“哎呀,贤侄躺着!快躺着!都是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
他凑到榻前,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仔细打量我的脸色(我努力维持着潮红和虚弱感):“瞧这脸色……可是白日吃坏了东西?俺已严令彻查厨房了!定给贤侄一个交代!”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又略带委屈的神色,对阿东和月娥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将军……有话要说。”
阿东迟疑了一下,见我眼神肯定,这才躬身退下,带上了房门,守在外面。月娥临走前还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被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安抚。
房间内只剩下我和安禄山。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强打精神,压低声音道:“安将军……不必查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
安禄山眉头一皱:“哦?贤侄这是何意?”
我苦笑一下,眼神意有所指:“将军,今日我这病……来得蹊跷。若非我自幼体健,怕是真要出丑了。而且,史将军……似乎过于热情了,竟还要劳烦嫂夫人前来探望……这份‘情谊’,哲实在消受不起。”
安禄山是何等精明人物,立刻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他那张胖脸瞬间沉了下来,小眼睛里寒光一闪:“思明他……给你下了药?”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已然肯定,显然对自己手下这帮人的德性一清二楚。
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叹了口气,转而道:“不过,因祸得福。躺了这一日,辗转反侧,倒让哲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或许……能解将军日前所虑之‘无名’困局。”
安禄山闻言,精神猛地一振,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倾了几分,脸上的不悦瞬间被好奇和急切取代:“哦?贤侄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我故意沉吟片刻,仿佛在整理思绪,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将军,太子李亨,久居东宫,却一直不得陛下全心信任,其性情隐忍,亦非毫无野心之辈……如今朝中,杨相国革新政事,触动的可不仅仅是几个贪官污吏,东宫那边……怕是也坐卧难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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