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位师父,在安禄山这儿待遇是真心不错,好吃好喝供着,行动也没人限制,除了出不了这范阳城,在这城里他几乎可以横着走。
他老人家也毫不客气,几乎天天拎着他那个似乎永远也喝不空的酒葫芦,熟门熟路地溜达到我的澄心园,美其名曰“考察徒儿课业”,实则就是来找个酒搭子兼吹牛听众。
我们爷俩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园子中央那个临水的小亭子。石桌上,永远摆着几碟子不算精致但滋味不错的下酒小菜,什么酱牛肉、茴香豆之类,当然,主角永远是师父手里那葫芦酒,或者我让月娥偷偷从长安带来的“兰香坊”佳酿。
春风拂过水面,带来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花香,吹得人熏熏欲醉。师父一口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天南说到地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偶尔还点评一下朝堂上那些大佬们的八卦趣闻,言辞之犀利,态度之狂放,简直视皇权如无物。
“嗝儿……”师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脸颊泛着红晕,斜睨着我,嘿嘿坏笑,“小子,说起来,你给安胖子出的那主意,‘逼反太子’?啧啧,真他娘的毒啊!
不过嘛……嘿嘿,对付李家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还有东宫里那位心思比马蜂窝眼还多的太子爷,正他娘的合适!以毒攻毒,妙得很!”
我赶紧给他空了的酒杯续上,苦着脸道:“师父,您老人家就饶了徒儿吧,别再取笑了。我这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嘛?安大将军铁了心要干一票大的,我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他扯起‘清君侧,诛杨国忠’那面破旗吧?
那咱爷们之前在长安又是认爹又是送丹的,不是白忙活了?总得给他找个稍微……呃,好看点儿的由头,顺便给咱们自己捞点好处不是?”
“嗯,这话倒是在理。”李白点点头,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侃表情,眼神里透出几分认真,他压低了些声音,“不过,小子,你得心里有数。
你这计策虽妙,却如同脚踏钢丝,行走于万丈深渊之上。安禄山此人,绝非善类,乃一头养不熟的野心勃勃的饿狼。那史思明,更是一条记仇的疯狗,随时可能反噬。
你身处这龙潭虎穴,一言一行,都需万分谨慎,如履薄冰。一旦察觉苗头不对,别犹豫,立刻跟为师走!咱爷俩双剑合璧,杀出这范阳城,谅他安禄山也拦不住!”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一股凌厉的剑气一闪而逝。
我心里顿时一暖,知道这看似洒脱不羁的师父,实则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我的安危。“放心吧师父,您徒儿我惜命得很。”我拍了拍胸口,“心里有杆秤,明白着呢。再说了,不是还有您这尊大神在嘛,真到那时候,您可得罩着我!”
“哈哈哈!那是自然!”李白被我逗乐了,又恢复了豪迈之态,仰头灌下一杯酒,“不过话说回来,杨国忠那边……你确定稳妥?那家伙,服了你的丹后,真就脱胎换骨,变成忧国忧民的贤相了?”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目前来看,确实靠谱得吓人。”我也压低声音,语气颇为感慨,“师父,您是没见着。我现在甚至觉得,那‘七转青魂丹’或许并非只是控制,更像是激发了他内心深处被权欲压抑了的一些东西。
他如今在长安,为了推行新政,稳定民生,那是真的敢碰权贵利益,顶着巨大压力在干事,说一句‘不惜与满朝文武为敌’都不为过。连高力士高公公都私下表示欣赏,说他像是变了个人,有了几分古之名臣的气概和胸怀。”
“哦?竟有此事?”李白捻着胡须,眼中闪过惊奇之色,“若真如此,那这丹药倒是妙用无穷了。好!既然如此,那便放手去做!”
他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杯盘乱响,豪气干云地道,“若能以此计稳住安禄山,或延缓其反心,或导其矛头指向该指之处,无论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你小子自己的谋划,都是功德无量之事!来!当浮一大白!”
每次和师父这样喝酒畅谈,胡吹海侃,总能让我高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许多。仿佛在这杀机四伏的范阳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喘息的避风港。
除了师父,另一位常客就是严庄了。
这位安禄山帐下的头号智囊,往我这澄心园跑的是越来越勤快。有时是拿着一些具体的政务条款来“请教”——比如关于如何更“合理”地筹措军资,又不至于让辖区百姓怨声载道立刻造反;有时是来探讨我那半瓶子晃荡的“经济学问”,我不得不把脑子里那点关于宏观调控、市场流通、物流管理的现代知识,绞尽脑汁包装成“祖传秘方”、“海外奇谈”告诉他,常常说得我自己都冒汗,生怕他再深问下去我就得穿帮;有时,他甚至什么都不为,就是过来喝杯茶,闲聊几句,话题从天象地理到风土人情,无所不包。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心思深沉的谋士,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最初,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权衡和利用,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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