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缓缓靠岸,早有我安排的马车在此等候。阿东领着一个机灵的家丁迎上来,利落地安置行李,又向李冶和我汇报了府中一日无事。
“先不回府。”我扶着李冶小心地将她搀扶上马车,“去茶仓看看。”
李冶闻言,金眸微亮,颔首笑道:“正该如此。杜若姐姐也有两日没去茶仓授课了,那些皮猴子们怕是想念他们的‘杜教练’紧。顺便也看看杜甫先生和萧先生,还有韩师兄。”
杜若听到“杜教练”这个称呼,脸上闪过一丝柔和,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辘辘,驶离漾波湖,朝着长安城郊的茶仓而去。越靠近茶仓,道路两旁的景致便越发显得生机勃勃。原本略显荒僻的地方,因茶仓的建立而渐渐有了人气,甚至出现了一些零散的茶摊和货郎。
茶仓的围墙比上次见到时似乎又加固拓宽了些,门口守卫的也不再是普通家丁,而是两名目光炯炯、身形矫健的少年,见到马车,立刻上前行礼,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
“老爷,夫人,杜教练!”少年们的声音洪亮,带着恭敬与激动,尤其是看到杜若下车时,眼神更是亮了几分。
我们刚下马车,就听到院内传来一阵喧闹声。穿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校场上,数十名年纪不等的少年少女正分成几组,有的在韩揆的指导下练习基础剑招,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有的则围在杜甫和萧叔子身边,朗朗诵读着诗文,稚嫩的童音汇成一片,虽略显嘈杂,却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杜教练回来啦!”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孩子喊了一嗓子,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那些正在练剑的孩子们更是收势不及,差点乱成一团,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兴奋地望向杜若。
杜甫和萧叔子也闻声望来,放下书卷,含笑迎上。杜甫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但气色比之初见时的困顿潦倒,已是红润了许多,眉宇间那份忧国忧民的沉郁虽在,却也多了几分安定与从容。萧叔子则还是那副穷书生的打扮,但眼神明亮,显然对目前这教导孩童、传播学识的生活颇为满意。
“子游,季兰,杜娘子,你们可算来了。”杜甫笑着拱手,“这些孩子们,尤其是跟着杜娘子学剑的,这两日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
韩揆也收剑走来,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但看向我们,尤其是目光扫过李冶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他与李冶师出同门,彼此之间自有默契。
杜若面对这群热情的孩子,脸上的清冷瞬间融化,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几个凑过来的小脑袋,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这两日可有认真练习?我不在,有没有偷懒?”
“没有!杜教练,我们天天都练!”
“韩教练可严格了!”
“杜教练,我新学了一招,您看看对不对!”
孩子们七嘴八舌,瞬间将杜若围在中间。
我看着被孩子们簇拥着的杜若,她微微弯着腰,耐心地纠正着一个孩子的握剑姿势,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此时的她,与昨夜那个在水上庭院烛影摇红中,羞窘难当、最终释然认命的女子,仿佛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悄然涌上心头。
李冶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道:“瞧,杜若姐姐在这里,才像是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价值。”她的金眸中带着欣慰与狡黠,“所以呀,人尽才用才是真谛。”
我握住她的手,低笑:“是,夫人英明。”
我们随着杜甫和萧叔子在茶仓里转了转。仓库区域井然有序,新收的茶叶散发着清香。学舍窗明几净,墙上还贴着一些孩子们写的字、画的画,虽稚嫩,却充满童趣。孩子们和几位先生的住所,虽然简朴,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气息。
“如今茶仓已有近百名孩子,”杜甫介绍道,“除了识文断字、强身健体,也按子游你说的,教他们一些算数、记账的本事,日后总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手艺。
多亏了阿福掌柜那边时常接济,还有附近乡邻知道我们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有时也会送些米粮蔬菜来。”
萧叔子补充道:“韩教习和杜娘子的剑术课最受欢迎,孩子们练得可用心了。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假以时日,或许能成气候。”
我点点头,心中颇感欣慰。这茶仓,不仅是我当初灵机一动设想的情报据点和人才储备库,如今看来,更是实实在在地为这些战乱或贫困中流离的孩子提供了一个庇护所和希望之地。
云彩和云霞便是最好的例子,她们此刻正兴奋地和自己昔日的玩伴们打招呼,小脸上洋溢着重回故地的快乐。
“杜教练!你看我这招‘仙人指路’使得对不对?”一个约莫十岁、虎头虎脑的男孩憋足了劲,使出吃奶的力气刺出一剑,虽然动作还有些摇晃,但架势倒是有几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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