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坚硬。
死寂。
凌绝的意识如同沉溺在万载玄冰之下的游鱼,在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中载沉载浮。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浸透灵魂的、属于无数死亡堆积而成的绝对静默。身体的剧痛似乎被这极致的死寂冻结、麻痹了,只剩下一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被亿万双空洞眼睛注视着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片由坚硬、棱角分明的“东西”铺就的地面上,那触感绝非岩石或泥土,更像是……无数交错、断裂的骨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带着刺痛感的冰凉,从他胸口传来,缓缓渗入近乎僵死的经脉,如同在冻土中艰难钻出的嫩芽,微弱却顽强地唤醒着他沉寂的生机。
是玄冰之力。在这片死寂之地,他体内那与冰脉核心同源的力量,似乎成了他与“生”的世界最后的联系纽带。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起涣散的意识,如同在暴风雪中摸索着拾起散落的柴薪。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山岳,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没有光。
或者说,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光源。视野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但这黑暗并非纯粹,无数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点,在黑暗中无声地飘荡、闪烁,如同夏夜坟场中飞舞的萤火,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
这些磷火,便是这片绝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它们映照出的景象,让凌绝刚刚复苏的意识几乎再次冻结。
他正躺在一片难以想象的、由无数巨大骸骨铺就的“道路”上。
这些骸骨千奇百怪,有的如同山峦般的巨兽肋骨,一根就堪比宫殿梁柱;有的则是细密如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未知生物指骨;更有一些扭曲变形、完全无法辨认其生前形态的怪异骨骼,它们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交错、堆叠、挤压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崎岖不平、通向黑暗深处的“古道”。骨缝之间,填充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骨粉,脚踏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两侧,是高达千丈的“山壁”,同样完全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一直向上延伸,没入头顶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那些飘荡的幽绿磷火,大多萦绕在这些骨山之间,映照出无数空洞的眼窝、扭曲的犄角、断裂的翼骨……构成了一幅恢弘、死寂、令人绝望的死亡画卷。
这里,就是万骸古道。
仅仅是置身其中,那股浓郁到实质的死亡气息与亿万生灵不甘的怨念,就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活物的生机与意志。凌绝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得迟缓,血液流动似乎都带着冰碴,连思维都仿佛要被这无尽的死寂同化。
他猛地想起冰芸!
强忍着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剧痛和神魂的不适,他挣扎着半坐起身,急忙向身旁看去。
冰芸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身下垫着他那件早已不成样子的外袍。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胸口尚有极其微弱的起伏。那些飘荡的幽绿磷火似乎对她并无兴趣,只是在她周围无声地滑过。
凌绝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活着。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肉身伤势在玄冰之力的缓慢滋养下,似乎没有继续恶化,但恢复得极其缓慢。神魂的裂痕依旧,隐隐作痛。最麻烦的是,此地死寂之气太浓,他几乎感应不到任何可供吸收的、带有生机的能量,连那混乱的冰系法则碎片都稀薄得可怜。玄冰之力的恢复,几乎全靠自身那点微弱的根基在硬撑。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真元,晦涩艰难,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挥臂。此地的法则,似乎对“生”的力量有着极强的压制。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就算不被可能存在的危险杀死,也会被这无尽的死寂慢慢耗干生机,最终化为这骨海中的一部分。
他回想起老者残念的指引——穿过万骸古道,抵达玄明界核心残骸,找到那所谓的“最后气运凝结之物”。
他抬头望向古道深处,那里是一片更加深邃、连磷火都似乎不愿靠近的黑暗,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探出不到十丈,便如同陷入泥沼,被那浓郁的死亡气息所阻隔、侵蚀。
前路未知,步步杀机。
凌绝深吸一口冰寒刺骨、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先是将体内恢复的那一丝玄冰真元,小心翼翼地渡入冰芸体内,护住她最后的心脉与神魂,延缓生机的流逝。
然后,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骨骼铺就的道路并不平坦,巨大的肋骨如同天然的拱门,断裂的脊柱骨形成险峻的骨丘,一些巨大头骨的眼窝和巨口,则成了深不见底的陷阱。他必须谨慎选择每一步。
他重新将冰芸背在身后,用残破的布条尽可能固定好。她的身体冰冷而轻盈,仿佛没有重量,这让凌绝心中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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