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带着邵明珠和警卫员,没有走向普通的客运站台,而是径直走向了车站后方一个相对僻静、警戒森严的货运区域。这里停靠着一列看起来格外不同的火车——车头是黑色的蒸汽机车,后面拖挂的却不是普通的客车厢,而是一节节闷罐车厢(俗称“铁闷子”)和平板车。平板车上用帆布紧紧覆盖着,隐约能看到下面凸起的轮廓,像是大炮或者车辆。车厢壁上用白色油漆醒目地标注着“军用品”、“小心轻放”等字样。
“我们坐这趟车。”赵刚指了指这列军列,语气平静。
邵明珠点点头,他对此并不意外。战时条件下,高级干部长途出行,搭乘顺路的军列是常有的事,既安全又节省资源。
一个穿着军装、臂章显示是运输部门的中年干部快步迎了上来,向赵刚敬礼:“报告政委!军列XXXX次,目的地徐州,预计运行时间约36小时。押运任务由我部1班负责,请首长指示!”
赵刚回了个礼,和蔼地说:“辛苦了!我们就是搭个便车,一切按你们的规程来。”
“是!请首长和同志们跟我来!”运输干部引导着他们走向列车中部一节看起来稍好一些的、带有小窗户的“守车”(列车员值班车厢,通常挂在列车尾部,但军列有时会调整)。
登上车厢,里面条件十分简陋。没有座椅,只有靠车厢壁摆放的两排简陋的木条长凳,中间空地堆着一些押运士兵的背包和物资。车厢里光线昏暗,只有几个小窗户透进光来,空气中有一股铁锈、机油和男人体味混合的气息。几名负责押运的战士看到首长上来,立刻起身敬礼,神情严肃而恭敬。
赵刚摆摆手,示意大家放松:“都坐吧,路上时间长,别拘束。”
他和邵明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警卫员则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保持着警惕。押运班的班长是个年轻精干的小伙子,过来简单汇报了一下沿途的情况和注意事项。
很快,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轰鸣,火车头喷出浓重的黑烟,车轮与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列车缓缓启动,驶出了前门火车站,逐渐加速,向着南方驶去。
邵明珠透过小小的车窗,看着北平的城墙、街道、房屋渐渐向后掠去,最终消失在视野中。他心中有些感慨,这次南下,不仅是出差,更是一次“回娘家”和探望老首长的旅程。
列车驶出城区后,速度提了上来,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奔驰。窗外是连绵的农田、散落的村庄、蜿蜒的河流。正是夏初时节,田野里一片葱绿,充满了生机。
然而,战争的痕迹依然随处可见。被炸毁的桥梁旁搭建着临时的便桥,一些村庄的断壁残垣尚未修复,铁路沿线偶尔还能看到废弃的碉堡和工事。这一切都提醒着人们,和平来之不易。
车厢内,赵刚拿出一些文件,就着车窗透进的光线开始批阅。邵明珠也拿出自己的讲课提纲,再次仔细地翻阅、思考,为即将到来的讲座做最后的准备。押运的战士们则轮流休息、警戒,一切井然有序。
火车单调而有节奏的轰鸣声充斥着车厢。长时间的旅行是枯燥的。饿了,就啃几口随身带的干粮;渴了,喝点军用水壶里的水。没有舒适的卧铺,只能在硬邦邦的长凳上偶尔靠着车厢壁打个盹。
但邵明珠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他期待着到达徐州,期待着见到久违的老团长李云龙,期待着在三野的讲台上分享自己的思考。这趟奔驰在南下铁路上的军列,承载的不仅是人员和物资,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浓浓的战友之情。车轮滚滚,向着目的地,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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