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猛地坐起身,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不能再给他添堵了。她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邵明珠正和福伯在院子里说话,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刘念出来,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念念,我回来了。今天忙什么了?” 他敏锐地注意到刘念的眼睛有些红肿,神色也不太对,心里咯噔一下,关切地问:“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
刘念强忍着再次涌上眼眶的酸涩,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没什么,刚才收拾东西,可能灰尘进眼睛里了。” 她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接过他脱下的军帽和外衣,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邵明珠看着她故作平静却难掩悲伤的样子,心中了然。他大概猜到了。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点破,只是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柔声道:“累了就歇会儿,别太操劳。婚礼的事,有福伯和我呢。”
他的体贴,像一把刀,更深地刺穿了刘念的心。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哽咽地问:“明珠……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邵明珠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别瞎想。”
“提干的事!”刘念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军里五月份提干的名单……本来有你的……要从正团提副师……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的事……给……给弄没了?”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邵明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叹了口气,拉着刘念的手,走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福伯见状,默默地走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你都知道了?”邵明珠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嗯……”刘念低着头,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团里的姐妹告诉我的……明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机会……” 她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邵明珠看着她痛苦自责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怜惜。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沉稳而坚定:“刘念,抬起头,看着我。”
刘念抽噎着,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听着,”邵明珠目光直视着她,没有丝毫闪烁和回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提干的机会,以后还会有。但有些东西,比级别和职务更重要。”
他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那天做的事。如果重来一次,我看到王磊那样对你,我还会动手!因为在我心里,感情比任何晋升都重要!”
“可是……可是你的前途……”刘念急切地说。
“前途?”邵明珠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豁达和自信,“我的前途,是靠真本事打出来的,不是靠谨小慎微、委曲求全换来的!这次没提上,说明我还有不足,或者时机未到。我邵明珠行的端做得正,对得起党的培养,对得起这身军装!只要有能力,有战功,组织上一定会看到!大不了,等打仗时,我多立几个功就是了!”
他顿了顿,看着刘念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刘念,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从今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好的,坏的,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不要再说什么‘连累’、‘对不起’这样的话了,好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错,也有我的责任。我们要一起往前看!”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刘念冰冷而愧疚的心田。她看着邵明珠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脸上那不容置疑的担当和深情,巨大的感动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紧紧包裹。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正可以托付一生的依靠。
她用力点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但这一次的哭声,不再是绝望的自责,而是释然、是感动、是找到依靠后的宣泄。
“明珠……我答应你……以后……以后我们什么都一起扛……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她在他的怀里哽咽着承诺。
邵明珠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好,一起扛。”
夕阳的余晖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小小的插曲,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洗礼了他们的感情,让彼此的心贴得更近,也让刘念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夫妻一体,风雨同舟。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坎坷,但他们已经准备好,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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